坏消息:哥哥撞残首富独子,天价赔偿三百万!
好消息:我爸当场撕碎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,要把我卖给家暴老光棍换二十万彩礼!
我带着三百块连夜逃离,殊不知,这只是逆袭的序章。
十年后,我携百亿投资归来,成为执掌三大洲商业帝国的女王!
曾经视我如草芥的哥哥,如今公司破产,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!
而那个亲手将我推入深渊的父亲,还妄想用亲情和舆论绑架我?
面对他们的忏悔,我笑了。
“晚了,我的复仇,才刚刚开始!”
第一章 撕碎的梦想
我哥开车撞残了首富的独子,需要三百万天价赔偿时,我爸当着全家人的面,撕碎了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,要把我卖给邻村那个有暴力倾向的老光棍。
堂屋里,空气死一样沉闷。
劣质烟草卷成的旱烟,在父亲苏大强指间忽明忽暗,呛人的烟雾混着绝望的味道,糊满了整个屋子。
“就这么定了。”
苏大强把烟锅在桌角磕了磕,溅出几点火星。
“邻村的王瘸子,愿意出二十万彩礼,娶晚月。这笔钱,先拿去给人家赔礼道歉,剩下的,我们再想办法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仿佛在说一件买卖,而不是女儿的终身大事。
我攥紧了藏在身后的录取通知书,那张印着国内顶尖学府校徽的纸,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,耗尽了所有心血换来的唯一出路。
此刻,它薄得像一片蝉翼,却又重逾千斤。
“他爸……”
角落里,一直埋头抹泪的母亲终于开了口,声音细若蚊蝇,“王瘸子……他不是……不是打死过一任老婆吗?让晚月嫁过去,这……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?”
母亲的话还没说完,苏大强一记眼刀就甩了过去。
“你懂个屁!那婆娘是自己不检点,不守妇道才挨的打!我们家晚月这么乖,嫁过去好好伺候男人,能有啥事?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得意。
“再说了,二十万!你活了半辈子,见过这么多钱吗?这钱能救你宝贝儿子的命!”
母亲立刻噤了声,低下头,只敢用手背偷偷擦着眼泪,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。
我的目光,缓缓移向坐在另一边的哥哥,苏明。
他就是那个开车撞人的罪魁祸首。
此刻,苏明正低着头,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,手指飞快地滑动着,时不时还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懊恼的“操”。
刺耳的游戏音效在死寂的堂屋里格外清晰,仿佛在嘲讽着这场正在上演的荒诞悲剧。
他似乎完全没听到我们的对话,或者说,他根本不在乎。
用自己亲妹妹的一辈子,去换他闯下的滔天大祸,在他看来,好像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。
“我不嫁。”
我站起身,冰冷的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。
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,疼得快要窒息。
“凭什么?他自己犯的错,凭什么要用我的一辈子去给他陪葬?”
我抬起手,指着那个依然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哥哥,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我也是你的女儿!不是可以拿去换钱的货物!”
苏明的游戏动作一顿,终于舍得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,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。
“吵什么吵?不就嫁个人吗?能救我一命,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!再说了,要不是你是个女的,爸能卖你吗?”
这句混账话,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,狠狠扎进我的心口。
而父亲苏大强,已经被我的反抗彻底激怒。
他猛地站起身,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,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凶光。
“反了你了!”
“啪!”
一个势大力沉的耳光,狠狠扇在我的脸上。
我的脑袋嗡的一声,整个人被打得偏过头去,耳朵里全是轰鸣声,嘴里泛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。
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苏大强已经一把抢过我死死护在身后的录取通知书。
“福气?老子给你脸了是吧!”
他眼神凶狠,抓着那张纸,就像抓住了我的命脉。
“一个赔钱货,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?能换钱救你哥,才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用处!”
“刺啦——”
清脆的撕裂声响起。
那张承载了我全部梦想和希望的纸,在我眼前,被撕成了两半。
“不!”
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,疯了一样扑过去,想要抢回来。
可那只是徒劳。
“刺啦!刺啦!”
苏大强当着我的面,一下,又一下,将那张通知书撕成了无数碎片,然后狠狠扬手,任由那些碎纸片像一场绝望的雪,纷纷扬扬地飘落。
“还敢犟嘴!”
他一脚将我踹倒在地,拳头和巴掌雨点般落下。
“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女!”
“打死你这个白眼狼!”
我蜷缩在地上,任由那密集的殴打落在背上、腿上、身上任何一个地方。
母亲的哭喊,苏明不耐烦的叫骂,和苏大强粗重的喘息混杂在一起。
奇怪的是,我感觉不到疼。
或者说,心里的那片空洞和冰冷,早已盖过了身上所有的痛楚。
我睁着眼,目光死死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碎纸片,看着那个烫金的校名,在昏暗的光线下,被撕裂得支离破碎。
那是我的人生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殴打终于停了。
苏大强喘着粗气,揪着我的头发,像拖一条死狗一样,把我从堂屋拖进了我那间阴暗狭小的房间。
“给老子在里面好好反省!”
他把我狠狠掼在地上,转身走了出去。
“咔哒。”
门外,传来锁芯落下的声音。
世界,彻底安静了。
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一动不动,眼睛里一滴泪都没有。
只是看着那些从门缝下飘进来的,属于我的录取通知书的碎片。
家?
亲人?
真可笑。
一股极致的冰冷,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,最终汇聚成一股坚硬如铁的恨意。
这股恨意,像藤蔓一样,死死缠绕住我的灵魂,支撑着我那几乎要散架的身体。
我慢慢地,挣扎着坐起身,没有哭,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夜,越来越深。
我靠在墙角,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先是苏大强和母亲的争吵,然后是苏明摔东西的声音,最后,一切都归于沉寂。
我能清晰地听到,隔壁房间传来苏大强如雷的鼾声。
他们都睡着了。
我站起身,走到房间里唯一的家具,那张老旧的木凳子前,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搬了起来。
窗户被木条钉死了,但玻璃,是可以砸开的。
“砰!”
我用凳子腿,对准窗户的一角,狠狠砸了下去。
“砰!砰!砰!”
一下,又一下,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夜里回荡。
我不管不顾,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。
终于,“哗啦”一声,玻璃碎裂,一个可供一人钻出的洞口出现,带着铁锈味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。
我扔掉凳子,快步走到床边,从床板底下摸出一个缝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。
打开布包,里面是三百块钱。
有零有整,皱皱巴巴。
那是我靠着奖学金和偷偷去镇上饭店洗盘子,一分一分攒下来的。
我曾想用它给自己买一部手机,或者一条新裙子。
现在,这是我逃离地狱的全部资本。
我将布包揣进怀里,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名为“家”的囚笼。
没有半分留恋。
我踩上凳子,忍着身上撕裂般的疼痛,从那个被我亲手砸开的洞口,决绝地翻了出去,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。
第二章 她只信自己
从绿皮火车上下来的时候,南都正下着瓢泼大雨。
冰冷的雨水混着霓虹灯的光,在我眼前晕开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,像一个巨大的、华丽的牢笼。
这就是我用尽所有力气才逃出来的“外面”。
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尾气味,与山村里清新的泥土气息截然不同,呛得我忍不住咳嗽。
我攥紧了怀里那个装着三百块钱的布包,把它当作唯一的护身符,茫然地汇入行色匆匆的人流。
每个人都有明确的目的地,只有我,像一叶无根的浮萍。
找了一处天桥底下暂时避雨,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。
我犹豫了很久,才在路边摊花两块钱买了一个冰冷僵硬的馒头。
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以下咽的东西,可我还是逼着自己,一口一口,连着雨水吞了下去。
夜深了,雨还没有停的意思。
我在公园的长椅上蜷缩了一夜,梦里全是苏大强扭曲的脸,和他撕碎通知书时那刺耳的“刺啦”声。
第二天醒来时,我浑身酸痛,脑袋昏沉。
我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布包,却摸了个空。
那一瞬间,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我疯了一样在身上摸索,把唯一的行李,一个破旧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。
没有。
那个装着我全部身家,我逃离地狱唯一资本的布包,不见了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,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意。
我瘫坐在长椅上,看着周围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,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绝望。
没有钱,没有身份证明,我甚至连一件干爽的衣服都没有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彻底理解了什么叫“走投无路”。
我去餐厅应聘洗碗工,老板娘上下打量了我一眼,看着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,鄙夷地摆了摆手,“走走走,我们这儿不招童工。”
我去工地想搬砖,工头吐了口唾沫,指着我瘦弱的胳膊,“小姑娘,风大点别把你吹跑了,赶紧回家找你妈去吧。”
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和淋雨,我毫无意外地发起了高烧。
意识烧得迷迷糊糊,我只能蜷缩在立交桥的桥洞下,和几只野猫抢夺一个避风的角落。
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,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大妈走了过来。
她递给我一个热乎乎的包子,和声细语地问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。
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,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,当然,隐去了所有关于家里的细节,只说自己是出来找工作的。
大妈听完,一脸同情地拍着我的手,“哎哟,真是个可怜的娃。这样吧,阿姨有个服装厂,正缺人手,包吃包住,你跟我去吧。”
我当时烧得厉害,几乎没有思考能力,下意识就点了点头。
跟着大妈走了很长一段路,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破败,行人也越来越少。
她领着我拐进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子,巷子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铁门。
“到了,进去吧,阿姨去给你拿钥匙。”
她指了指铁门,脸上的笑容有些说不出的古怪。
我扶着墙壁,正要往前走,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她悄悄伸出手,目标正是我揣着录取通知书碎片的口袋。
那是我身上唯一的东西了。
一个激灵,我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。
我猛地后退一步,警惕地看着她。
大妈见我躲开,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烦的凶狠。
“磨蹭什么?赶紧进去啊!”
她一边说,一边朝我逼近,旁边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两个男人,堵住了巷口。
我明白了。
这里不是什么服装厂,是个黑作坊。
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我忘记了身上的病痛。
我转身就跑。
身后传来大妈气急败败的叫骂声和男人的脚步声。
我什么都顾不上了,凭着本能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狂奔。
不知道跑了多久,身后的声音终于消失了。
我扶着膝盖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胃里翻江倒海。
这个城市用最残酷的方式,给我上了最深刻的一课:不要相信任何人。
又过了不知道几天,我已经饿得眼前发黑。
身体摇摇晃晃,全凭着那股不肯认输的恨意在支撑。
我路过一家看起来很小的餐馆,门口的招牌上写着“李姐家常菜”。
饭菜的香气从门缝里飘出来,像一把钩子,死死勾住了我的胃。
我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,只想讨一口水喝。
“没钱就给老子滚蛋!别在这儿碍眼!”
刚进门,一声粗暴的吼叫就砸了过来。
只见店里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,正围着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。
为首的是个光头,脖子上一条粗金链子,胳膊上纹着一条狰狞的过肩龙。
他一巴掌拍在柜台上,震得碗碟叮当作响。
“李姐,这个月的保护费,该交了吧?别说兄弟不给你面子,五千块,少一分都不行!”
那个被称为李姐的老板娘,脸色惨白,双手紧紧攥着围裙角,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龙哥,我……我这小本生意,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啊……您看能不能,宽限几天?”
“宽限?”
光头龙哥冷笑一声,拿起桌上一双筷子,“咔吧”一声掰断。
“再他妈废话,老子就把你这店给砸了!”
李姐吓得一哆嗦,眼圈都红了。
我站在门口,进退两难,只想把自己变成透明的。
可我的目光,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龙哥的手腕上。
那里,有一个奇怪的纹身,像一朵燃烧的云,云里还藏着三道闪电。
这个图案……
我那被高烧和饥饿折磨得迟钝的大脑,突然闪过一个画面。
是前几天,我在街边的社区公告栏上看到的。
一张通缉令,上面的人像很模糊,但那个“火云帮”的特征描述,和这个纹身一模一样!
我的心脏开始狂跳,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赌一把。
赌输了,不过是多挨一顿打。
赌赢了,或许就是一条活路。
我深吸一口气,从阴影里走了出来。
我的声音不大,甚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,但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,却格外清晰。
“火云帮的案子,今天收网,你们不知道吗?”
一瞬间,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。
三个混混愣住了,李姐也愣住了。
光头龙哥眯起眼睛打量着我,像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。
“小丫头片子,你他妈说什么胡话?”
我没有理会他的威胁,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,继续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开口。
“你手腕上的火云纹身,三道闪电,是你们堂口的标志。上周二晚上,你们在城西的‘好又多’便利店,抢了三千块现金和两条中华烟,还打伤了店主,对不对?”
我说出的细节,都是通缉令上写得清清楚楚的。
龙哥脸上的狞笑,僵住了。
他身后的两个小弟,也露出了惊慌的神色,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我心里有底了,继续加码。
“便衣已经布控很久了,就等你们这几个头目凑齐。今天收网,就是为了抓个现行。”
我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。
一个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小姑娘,却能精准地说出他们的底细和犯下的案子。
这种巨大的反差,让他们无法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。
在他们眼里,我这种形象,反而更像是为了钓鱼执法,故意伪装的便衣警察。
龙哥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,眼神里的凶狠变成了惊疑不定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。
可我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,眼神里没有恐惧,只有一片燃烧过后的死寂。
最终,恐惧战胜了怀疑。
“妈的,条子钓鱼!我们走!”
龙哥低吼一声,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带着两个小弟,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餐馆,眨眼就消失在街角。
店里,恢复了安静。
李姐呆呆地看着我,又看看空无一人的门口,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。
许久,她才猛地回过神,快步走到我面前,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,声音激动得发颤。
“姑娘……你……你真是警察?”
我摇了摇头,紧绷的神经一放松,身体再也支撑不住,眼前一黑,就倒了下去。
失去意识前,我只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臂,扶住了我。
再次醒来,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,身上盖着一床干净的被子。
床边,李姐正拿着毛巾,给我擦着额头。
“醒了?你都烧到快四十度了,吓死我了。”
她见我睁眼,松了口气,递过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。
“快,喝点粥暖暖胃。”
我挣扎着坐起来,接过那碗粥。
温热的米香顺着喉咙滑进胃里,驱散了连日来的寒冷和饥饿。
我一口一口地喝着,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,一滴一滴,砸进碗里。
这不是绝望的泪,也不是委屈的泪。
是在地狱里滚了一圈后,终于看到一丝天光的庆幸。
李姐没问什么,只是叹了口气,拍了拍我的背。
那天之后,我就在餐馆里留了下来。
李姐让我当服务员,包吃包住,每个月还给我开工资。
住的地方,是后厨隔壁一间不到五平米的杂物间,里面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。
可对我来说,这已经是我逃出来之后,拥有的第一个“家”。
夜里,我躺在那张小床上,从口袋里摸出那些被我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粘好的通知书碎片。
昏暗的灯光下,那几个烫金的大字依旧刺眼。
恨意没有消失。
它只是沉淀下来,变成了更加坚硬的东西,融入我的骨血。
我对着黑暗,无声地立下誓言。
这只是开始。
所有我失去的,所有让我痛苦的,我都会亲手拿回来。
百倍,千倍!
第三章 第一桶金
日子在油烟和书本的交替中,一天天过去。
白天的苏念,是李姐家常菜里最利落的服务员。
她端盘子,点菜,结账,永远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,手臂跑得能看见残影。
店里的人只知道这个小姑娘话不多,但手脚麻利,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。
没人知道,当餐馆的卷帘门落下,最后一丝饭菜香气被隔绝在门外后,那个不到五平米的杂物间里,会亮起一盏彻夜不息的孤灯。
灯下,是另一个苏念。
她贪婪地啃食着从旧书市场淘来的二手书,从最基础的《会计学原理》,到《金融市场学》,再到晦涩难懂的《证券投资分析》。
墙上,用图钉密密麻麻地按着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商业新闻和公司财报,上面画满了红色的圈和黑色的线。
那些复杂的K线图和财务模型,在她眼里,比任何电视剧都精彩。
油腻的菜单和沾满墨香的书页,构成了她生活的全部。
一个是为了生存,一个是为了复仇。
她像一头潜伏在深水中的猛兽,耐心地磨砺着自己的爪牙,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时刻。
这样的日子,一过就是三年。
三年来,她没买过一件新衣服,没看过一场电影,没吃过一顿餐馆外的饭。
李姐给的工资和奖金,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开销,一分一毫都被她存了下来。
这天晚上,苏念把所有积蓄摊在床上,一张张抚平。
五万块。
整整五万块。
每一张钞票,都带着一股旧书的墨水味和厨房的油烟味,沉甸甸的,是她三年的青春和汗水。
这是她所有的子弹。
第二天,苏念向李姐请了一天假,扎进了市图书馆。
她没有去看那些畅销小说或名人传记,而是径直走向了电子阅览区,那里有免费的公共电脑。
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,一个个陌生的公司名字和股票代码在屏幕上闪过。
她在寻找一个机会,一个能让这五万块瞬间爆裂的机会。
整整一个上午,她的眉头都紧锁着。
直到一个名字跳进她的视野——启明科技。
一家本地的互联网公司,名不见经传,甚至可以说是臭名昭著。
屏幕上,关于它的新闻全是负面。
“资金链断裂,启明科技创始人承认已拖欠员工三个月工资。”
“互联网泡沫的又一牺牲品?启明科技濒临破产清算。”
“痴人说梦!启明科技所谓的新一代搜索引擎算法被业界斥为笑谈。”
所有人都把它当成一个笑话,一个即将被时代尘埃掩埋的失败案例。
可苏念的眼睛,却越来越亮。
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耸人听闻的标题上,而是点开了一份深藏在犄角旮旯里的技术专利公告。
那是一份关于“分布式数据处理与语义化搜索”的专利申请,里面充斥着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的技术术语。
苏念也看不懂。
但她凭借着这几年自学的商业逻辑,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——这项技术,一旦实现,将打败整个行业的现有格局。
启明科技缺的不是技术,不是梦想,只是钱。
她的心脏开始狂跳,血液在血管里奔涌,发出海啸般的声音。
就是它了。
当晚,苏念回到餐馆,破天荒地给自己炒了两个菜,还开了一瓶啤酒。
李姐看她脸色不对,关心地坐到她旁边。
“小念,怎么了?遇到什么事了?”
苏念喝了一口啤酒,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。
“李姐,我准备把我所有的钱,都投到一家公司里去。”
她把启明科技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。
李姐听完,脸都白了,一把按住她的手。
“小念!你疯了?那可是你辛辛苦苦攒了三年的血汗钱!报纸上都说了,那家公司马上就要倒闭了!你把钱扔进去,那不是打水漂吗?”
李姐是真的为她着急,声音都带上了哭腔。
“听姐一句劝,那什么互联网,虚无缥缈的,看不见摸不着。咱们还是踏踏实实开店,存钱买个小房子,那才叫安稳日子。”
苏念看着李姐焦急的脸,心里划过一丝暖流。
在这个冷漠的城市,李姐是她唯一的温暖。
但,她要的不是安稳。
“李姐,谢谢你。”苏念笑了笑,笑容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但我相信我的判断。”
这不是堵伯。
这是她用三年的蛰伏,换来的一次亮剑。
第二天,苏念去了市里最大的证券公司。
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,在一群西装革履的股民中,显得格格不入。
“你好,我要开户。”
客户经理瞥了她一眼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,但还是公式化地递给她一堆表格。
“把这些填了。”
苏念接过笔,没有丝毫犹豫,一笔一划地填上自己的信息。
当她把那五万块现金和身份证一起递过去时,客户经理的眼神才稍微变了变。
“买什么?”
“启明科技。”
“什么?”客户经理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你说的是那个快要退市的启明科技?”
“对。”
客户经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,忍不住提醒了一句:“小姑娘,这支股票风险极高,随时可能变废纸,你确定要全仓买入?”
“我确定。”
苏念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“今天天气不错”。
客户经理不再多话,迅速帮她办完了手续。
在他看来,这不过是又一个被财富神话冲昏头脑的韭菜。
接下来的一个星期,对苏念来说,是前所未有的煎熬。
启明科技的股价像一潭死水,纹丝不动。
李姐每天唉声叹气,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惋惜。
餐馆里其他的服务员,也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。
“听说了吗?小念把所有钱都拿去炒股了。”
“就是那个快倒闭的启明科技,真是昏了头了。”
“年纪轻轻的,就是想发财想疯了,这下好了,几年的工白打了。”
苏念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,依旧每天准时上班,下班,看书。
她的心,像一张拉满的弓,安静地等待着箭矢离弦的那一刻。
第八天。
一个爆炸性的新闻,在南都金融圈里炸响。
海外科技巨头“雄狮集团”宣布,战略投资启明科技两亿美金,并将在全球范围内推广其搜索引擎技术。
消息一出,启明科技的股价瞬间从地狱飞升天堂。
开盘后,股价就像坐上了火箭,一飞冲天。
百分之五十,百分之一百,百分之三百……
证券公司交易大厅里,所有人都疯了,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几乎垂直上扬的红线。
“天呐!这是什么情况?启明科技不是要破产了吗?”
“谁他妈在底部抄底了?这得赚多少倍?”
苏念就站在人群中,平静地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字。
一直到股价暴涨到五十倍时,那根红线开始出现一丝疲态。
苏念走到交易台前,对目瞪口呆的客户经理说。
“你好,帮我全部卖出。”
当交易完成的提示音响起,苏念拿着打印出来的交易单,走进了旁边的银行。
“你好,查一下余额。”
柜员接过卡,操作了几下,当看清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时,她的手猛地一抖,差点把水杯打翻。
她抬起头,用一种见鬼的表情看着苏念,结结巴巴地问。
“小……小姐,您确定要现在查询吗?”
“确定。”
柜员深吸一口气,颤抖着按下了确认键。
余额显示屏上,亮起了一串刺眼的数字。
二百五十万。
整整二百五十万。
那一刻,苏念的眼中,第一次燃起了火焰。
她做的第一件事,是取了五十万现金,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着,回到了餐馆。
她把袋子放到正在算账的李姐面前。
李姐打开一看,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。
“小念!你……你这是去抢银行了?”
“李姐,这是给你的。”苏念把袋子推过去,“谢谢你这三年的照顾。”
李姐死活不肯收,苏念只说了一句:“你不要,我就扔了。”
她向李姐辞了行。
离开餐馆,她做的第二件事,是去户籍管理中心。
窗口后,工作人员公式化地问:“姓名?”
苏念沉默了片刻。
那个伴随了她十八年,充满了屈辱和痛苦的名字,在唇齿间滚过,最后被彻底咽下。
她抬起头,迎着窗外刺眼的阳光,清晰地开口。
“苏念,思念的念。”
从此,世上再无林晚月。
一周后,南都市中心最高端的写字楼里,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刚刚完成装修。
苏念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金融区。
玻璃门上,几个崭新的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念想投资,苏念。
第四章 女王归来
十年,足以让一座城市脱胎换骨,也足以让一个人的命运,走向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。
南都市,星辉大酒店,顶层宴会厅。
水晶吊灯流光溢彩,衣香鬓影间,汇聚了这座城市最有权势的一群人。
他们端着香槟,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,话题却出奇地一致,都围绕着一个神秘的名字。
苏念。
念想资本的创始人。
一个在海外资本市场掀起惊涛骇浪,却又无比低调的女人。
没人知道她的来历,只知道她这次回到南都,身后跟着一个百亿级别的投资计划,足以撬动整个南都的产业格局。
市长亲自作陪,本地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企业家,都挤破了头想在这场为她举办的欢迎酒会上,哪怕只露个脸。
“王总,你说这位苏总,到底什么来头?年纪轻轻,手笔这么大?”一个挺着啤酒肚的地产商,压低声音问旁边的人。
被称为王总的男人,是本地制造业的龙头,此刻却一脸凝重,摇了摇头。
“查不到。只知道她三年前突然崛起,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鲨鱼,手段狠辣,眼光毒到匪夷所思。被她盯上的项目,要么一飞冲天,要么家破人亡。”
咕咚。
地产商咽了口唾沫,感觉手里的酒杯有些发烫。
就在这时,宴会厅的灯光骤然一暗,所有的追光灯都聚焦到了主讲台上。
主持人用一种近乎颤抖的激动语调,高声喊道:“女士们,先生们,现在,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,欢迎念想资本创始人,苏念女士!”
掌声雷动。
在万众瞩目中,一个身影缓缓走上台。
没有珠光宝气的首饰,没有华丽繁复的晚礼服。
她只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,长发束在脑后,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,锋芒毕露。
全场瞬间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死死地钉在那个女人身上,有惊艳,有探究,但更多的是敬畏。
这就是苏念。
苏念走到台前,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贪婪,或谄媚的脸。
她没有拿演讲稿,只是握着话筒,淡淡开口。
“各位,晚上好。”
她的声音清冷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“念想资本来南都,只为寻找价值,不搞慈善。这座城市有它的潜力,我的团队会找到它。我的话说完了,谢谢大家。”
说完,她微微颔首,转身就走下台。
整个过程,不超过三十秒。
台下的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,随即爆发出更为猛烈的掌声。
那些原本还存着几分轻视,以为能靠着本地人的身份拿捏一下这位年轻女总裁的商界老油条们,额头已经开始冒汗。
这哪里是来投资的,这分明是一头宣布自己到来,即将开始捕猎的猛兽。
苏念一走下台,立刻被市长和几位银行行长围在了中心。
“苏总,久仰大名,您可真是年轻有为啊!”
“苏总,关于城南的开发区项目,我们银行愿意提供最优的贷款支持……”
苏念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,从容地应付着每一个人的敬酒和示好。
她的言语不多,每一个字却都精准地落在对方最在意的地方,既不给明确的承诺,又留足了想象的空间,将这群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们,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一个脑满肠肥的富商,端着酒杯挤了过来,脸上堆着油腻的笑。
“苏总,我敬您一杯……”
苏念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,身体巧妙地一侧,避开了对方几乎要贴上来的酒杯,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宴会厅的角落。
然后,她的目光凝固了。
那是一个靠近后厨服务通道的角落,灯光昏暗,几乎被所有人忽略。
一个穿着廉价灰色西装的男人,正近乎九十度地弯着腰,双手捧着一张名片,递给一个看起来只是某公司部门经理的男人。
他的头发稀疏,带着一股油腻的颓唐,脸上挂着卑微到骨子里的讨好笑容,与十年前那个飞扬跋扈的苏明,判若两人。
那个部门经理接过名片,看都没看一眼,随手塞进口袋,一脸敷衍地摆了摆手。
苏明却如蒙大赦,连连点头哈腰,笑容越发谄媚。
就在这时,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匆匆路过,不小心撞了苏明一下。
苏明一个踉跄,狼狈地向后退了好几步,才勉强站稳。
他恼怒地抬起头,想骂点什么,可当看清周围的环境时,又把话咽了回去,眼神里只剩下浓浓的自卑和畏缩。
他的目光,下意识地扫过全场,扫过那些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璀璨与繁华。
最后,他的视线,落在了被一群城市顶尖人物众星捧月般围在最中心,那个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女人身上。
苏明脸上的媚笑,一瞬间僵住了。
他愣愣地看着那个女人。
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怎么……怎么那么像……
不可能。
他用力地眨了眨眼,以为自己因为喝了太多便宜的红酒而产生了幻觉。
可那个女人,依旧清晰地站在那里。
就在苏明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,那个被所有人环绕的女人,忽然转过头,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,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脸上。
那一刻,苏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,连呼吸都停滞了。
是她。
真的是她。
虽然气质天差地别,虽然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陌生的冰冷和威严,但那张脸,分明就是他那个十年前被逼得跳窗逃走的妹妹!
在苏明惊骇欲绝的目光中,苏念的嘴角,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,近乎残忍的弧度。
她无视了身边市长递来的话头,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,隔着整个宴会厅的距离,遥遥地,朝苏明所在的方向,做了一个轻微的示意。
一个无声的,来自云端的敬酒。
敬你,我的好哥哥。
敬我们,这阔别十年的重逢。
做完这个动作,苏念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,便自然地转过身,对身边的市长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,继续刚才的话题,仿佛刚刚那个小插曲,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幻觉。
可对苏明来说,这却是一记足以将他整个世界都劈碎的雷霆。
宴会厅的喧嚣,音乐,交谈声,在瞬间离他远去。
他的脑海里,只剩下那一个轻飘飘的举杯动作,和那个冰冷又嘲讽的眼神。
云端。
泥沼。
她是神。
他是蛆。
那叠被他视若珍宝,希望能换来一笔小生意的廉价名片,从他颤抖不止的手中滑落,像一只只扑火失败的飞蛾,毫无尊严地散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。
苏念优雅地抿了一口香槟,酒液的芬芳在舌尖绽放。
她微微侧过头,对身后影子般站立的女助理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轻声吩咐。
“那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,查一下他的底细。”
“好的,苏总。”助理的指尖已经在手机上飞快地跳动。
苏念晃了晃杯中金色的液体,目光穿过眼前虚伪的笑脸,再次落向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,眼神深处,一簇冰冷的火焰,终于被点燃。
猎物已经出现。
这场迟到了十年的狩猎游戏,正式开始。
第五章 亲情的哀嚎,温水煮青蛙
星辉大酒店那一夜,只是一个开始。
一周后,念想资本的顶层办公室内,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将整个金融区踩在脚下。
苏念坐在价值不菲的黑檀木办公桌后,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,目光落在一份摊开的文件上。
文件不厚,标题只有几个字:苏明个人及关联公司调查报告。
助理林薇站在一旁,言简意赅地汇报:“苏总,目标公司‘明辉建筑’,注册资本五十万,实缴零。主要业务是承接一些小型装修工程,拖欠三家材料供应商款项合计一百二十七万,另有六笔总额七十五万的私人借贷即将到期。最关键的是,该公司过去两年存在严重的偷税漏税行为,预估涉案金额超过三百万。”
林薇每报出一个数字,苏念嘴角的弧度就多一分冰冷。
这就是她十年未见的好哥哥,一个靠着空壳公司和坑蒙拐骗,在底层泥沼里打滚的失败者。
“知道了。”苏念合上文件,声音没有一丝波澜。
就在这时,桌上的内部通讯器响了,前台接待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为难。
“苏总……楼下有位姓苏的先生,指名要见您,说是您的哥哥。他没有预约,而且……而且情绪很激动,我们快拦不住了。”
s 苏念的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讥讽。
鱼儿,终于上钩了。
“让他上来。”
林薇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:“苏总?”
“没事,”苏念摆了摆手,吩咐道,“泡两杯咖啡,一杯不加糖。”
几分钟后,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。
苏明喘着粗气冲了进来,他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,那件不合身的廉价西装烫得笔挺,头发上抹了过量的发胶,散发着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。
可当他看到这间能俯瞰全城的办公室,以及那个坐在巨大办公桌后,气质冰冷得如同女王般的妹妹时,他精心准备的气势瞬间土崩瓦解。
“小……小念……”
苏明的声音干涩,像是被沙子磨过一样。
下一秒,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,突然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。
“啪!”
一个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他自己的脸上。
“小念!我对不起你!都是哥的错!是哥混蛋!”
苏明声泪俱下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,他一边哭嚎,一边左右开弓地扇着自己耳光,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,脸颊迅速红肿起来。
“哥找了你十年啊!十年!我每天都在后悔,每天都在想你过得好不好!当年爸要卖了你,是我没本事,是我没拦住他!我对不起你,对不起死去的妈!”
这场迟到了十年的忏悔,表演得情真意切,感人肺腑。
如果换做任何一个旁观者,或许都会为这份“深厚”的兄妹之情而动容。
可惜,观众是苏念。
她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个丑态百出的男人,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蹩脚戏剧。
直到苏明哭得快要喘不过气,这场独角戏才终于进入了真正的核心环节。
他膝行几步,爬到办公桌前,攥着裤腿,用哭腔哀求道:“小念,你看哥现在混成这个样子,都是报应!哥不求你原谅,只求你看在咱们是亲兄妹的份上,拉哥一把!”
“我的公司快撑不下去了,只要你……只要你的公司随便给我一个小项目,一个小小的装修工程就行!让我能活下去,我就算做牛做马报答你!”
图穷匕见。
苏念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。
她端起面前那杯不加糖的黑咖啡,轻轻抿了一口,任由那股苦涩在舌尖蔓延。
许久,在苏明几乎要绝望的目光中,她才放下杯子,淡淡开口。
“亲情是亲情,生意是生意。”
苏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但苏念的下一句话,又让他看到了天堂。
“把你的公司资料拿来,我让团队评估一下。如果符合标准,念想资本不介意给有潜力的本土企业一个机会。”
苏明猛地抬起头,红肿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。
他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小……小念,你……”
“我的时间很宝贵。”苏念看了一眼腕表,语气冷淡,“给你三天时间准备资料,过期不候。”
说完,她不再看苏明一眼,直接按下了内线:“林薇,送客。”
苏明被林薇“请”出办公室时,还感觉像在做梦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办公室,心中所有的嫉妒和不甘,都被即将获得拯救的狂喜所淹没。
他坚信,血浓于水。
妹妹终究还是心软了!他发达的日子,就要来了!
办公室里,苏念拿起另一杯加了糖的咖啡,拨通了法务部主管的电话。
“杰森,下午会有一份明辉建筑的资料送过去。我需要你们以尽职调查的名义,把他们公司从成立第一天起,所有的财务漏洞、税务问题、违法操作,都给我挖出来,做成一份最完整的证据档案。”
电话那头的杰森愣了一下:“苏总,是评估投资风险吗?”
“不,”苏念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“我不是要评估风险,我是需要一份可以随时送他进监狱的起诉书。”
셔 挂掉电话,她又拨通了投资部。
“立刻联系所有持有明辉建筑债权的公司和个人,用最快的速度,把他们手里的债权全部收购过来。记住,要悄悄的,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,我们成了苏明唯一的债主。”
最后的指令,是给助理林薇的。
“以集团后勤部的名义,给明辉建筑发一张订单,就说我们新租的几个楼层需要装修。合同金额不大,五十万左右,但预付款比例要低,工期要紧。”
林薇瞬间明白了苏念的意图,眼中闪过一丝钦佩。
这是一个温柔的陷阱。
五十万的订单,对于苏明来说,就是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,是妹妹对他示好的明确信号。
他不仅不会怀疑,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这个项目,以证明自己的能力,换取后续更大的合同。
而为了赶工期,他必然要投入更多的资金去采购原料、雇佣工人,将本就岌岌可危的现金流彻底绷到极限。
这是温水煮青蛙。
等他深陷其中,再也无力挣扎的时候,就是釜底抽薪的时刻。
接下来的一周,苏明果然像一条看到了希望的疯狗。
他拿着念想资本的装修合同,到处跟人炫耀,原本对他避之不及的银行和供应商,态度也开始暧昧起来。
他成功地借到了新的一笔贷款,将所有钱都砸进了这个项目里,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靠着妹妹这棵大树,飞黄腾达的美好未来。
一周后,项目完工。
苏明带着精心准备的竣工报告和后续合作方案,满面春风地再次来到念想资本。
这一次,他被请进了最气派的顶层会议室。
苏念坐在主位,身旁是法务部和投资部的负责人,阵仗看起来像是要签一份惊天大合同。
苏明激动得手心都在出汗。
e “小念!你看,哥没让你失望吧!项目保质保量,提前完工了!”
苏念没有说话,只是对旁边的投资总监点了点头。
投资总监会意,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苏明面前。
“苏明先生,这是贵公司截至目前所有的债务明细,合计二百零二万。念想资本已于上周完成了对以上全部债务的收购。根据协议,我们现在要求你方,立刻,全额偿还所有欠款。”
苏明脸上的笑容,一寸寸僵住。
他拿起文件,看着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债主名字和鲜红的公章,大脑一片空白。
“不……这不可能!你们……你们怎么会……”
“另外,”法务总监杰森紧接着将另一份文件推了过去,“这是我方法务团队在尽调过程中,发现的贵公司涉嫌偷税漏税、合同诈骗的初步证据。我们保留随时向司法机关提起诉讼的权利。”
如果说前一份文件是晴天霹雳,那这一份,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苏明的脸色由红转白,又由白转青,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。
.."
“苏念!你算计我!”
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,双目赤红,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,想要朝苏念扑过去。
然而,他刚迈出一步,会议室的大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。
几个身穿制服,神情严肃的男人走了进来。
为首一人亮出证件,声音不带一丝感情。
“苏明?我们是市经侦大队的。我们接到匿名举报,有确凿证据表明,你涉嫌多起经济犯罪。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。”
苏明彻底呆住了。
匿名举报?确凿证据?
他的目光死死地转向苏念,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说一句话,只是冷冷看着他的妹妹。
瞬间,他什么都明白了。
从头到尾,这就是一个局!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,让他自己一步步走进来的死亡陷阱!
“是你!是你这个毒妇!你这个畜生!”
苏明疯狂地咆哮着,被两名办案人员死死按住。
“我是你哥!我是你亲哥啊!你怎么能这么对我!”
他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,那“咔哒”一声,仿佛是十年前苏大强锁上房门的声音,遥相呼应。
在被拖出会议室的最后一刻,苏明崩溃地哭喊着,像一条丧家之犬。
“苏念!你会遭报应的!你不得好死!”
苏念终于有了反应。
她站起身,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看着楼下那个被押上警车的狼狈身影,像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。
她轻轻摇下车窗,在苏明绝望抬头的瞬间,对着他,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。
再见。
黑色的宾利车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,隔绝了身后的一切喧嚣。
林薇坐在副驾,低声汇报:“苏总,刚刚接到老家那边的消息。”
“您父亲苏大强,在得知苏明被抓后,已经组织了一大批亲戚村民,包了一辆大巴车。”
“正连夜朝南都赶来。”
苏念的目光望向车窗外城市的霓虹,眼神深处,那簇冰冷的火焰,燃烧得更旺了。
“知道了。”
她平静地吐出三个字。
“让他们来。”
第六章 你所谓的亲情
清晨,念想资本大厦楼下还没从寂静中完全苏醒,就被一阵嘈杂的哭嚎声撕破。
一辆破旧的大巴车横在路边,车上涌下一群面带风霜的男男女女。
为首的,正是苏念十年未见的父亲,苏大强。
他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粗布褂子,头发花白,脸上沟壑纵横,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就开始拍着大腿干嚎。
“没天理啊!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,成了大老板,却见死不救,要把她亲哥哥送进大牢啊!”
他身后,十几个沾亲带故的村民迅速拉开几条粗糙的白色横幅。
“无情无义苏总,逼死亲哥为哪般?”
“血浓于水,跪求苏念放苏明一条生路!”
几个妇人配合着坐在地上,哭天抢地,声音尖锐刺耳,很快就吸引了路过的行人和闻风而动的媒体记者。
长枪短炮瞬间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。
苏大强见人多了,演得更加卖力,鼻涕眼泪一把抓,对着镜头声泪俱下地控诉:“我那个儿子,就算有错,也是她亲哥!她现在有钱了,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,就能救他一命!可她呢?她非要置他于死地!我这是造了什么孽,养出这么个铁石心肠的畜生啊!”
他声情并茂,将一个被不孝女伤透了心的老父亲形象,刻画得入木三分。
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开始窃窃私语,看向念想资本大厦的眼神,也带上了几分鄙夷和谴责。
舆论,正在朝着苏大强预想的方向,迅速发酵。
就在这时,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。
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。
车门打开,两名黑衣保镖率先下车,肃立在车门两侧。
紧接着,一只踩着银色高跟鞋的脚,稳稳地落在地上。
苏念从车里走了下来。
她依旧是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,长发束在脑后,脸上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,神情冰冷,仿佛眼前这场闹剧,与她毫无关系。
所有摄像机在瞬间调转方向,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起来。
苏大强看到她,先是一愣,随即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,猛地从地上爬起来,不顾一切地朝她冲去。
“你这个畜生!你还敢出来!”
保镖伸手一拦,将他隔在三步之外。
苏大强无法靠近,只能隔空指着苏念的鼻子破口大骂:“我养你这么大,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哥去坐牢?你的良心被狗吃了?今天你要是不把你哥弄出来,我就死在你这公司门口!”
身后的亲戚村民也跟着鼓噪起来,叫骂声、哭喊声混成一团。
苏念站在原地,一言不发,任由那污言秽语像潮水般淹没自己。
直到苏大强骂得嗓子都有些沙哑,她才微微侧过头,对身后的助理林薇,递了一个眼色。
林薇会意,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大功率扩音器,连接上手机,按下了播放键。
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后,一个男人粗暴的咆哮声,通过扩音器,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整个广场上。
“女儿就是个赔钱货!能换二十万救你哥,是你的福气!你还敢犟嘴?”
“啪!”
一声清脆的耳光声。
“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!卖了你,我还能给我儿子娶个好媳妇!”
录音里,夹杂着女孩压抑的哭声和男人一下又一下沉闷的殴打声,最后,是一声冰冷的门锁扣上的“咔哒”声。
那是十年前的录音,音质有些嘈杂,但苏大强的声音,和他此刻的叫骂声,一模一样。
整个广场,瞬间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,目瞪口呆。
记者们的闪光灯停了,围观群众的议论声消失了,连那几个哭嚎的妇人都忘了继续表演。
苏大强的叫骂声戛然而止,脸上的悲愤瞬间凝固,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变得惨白。
他像是见了鬼一样,死死盯着那个扩音器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原来不是女儿不孝,是这个当爹的,从一开始就没把女儿当人看。
那所谓的养育之恩,不过是一场长达十几年的投资,只为了最后能卖个好价钱。
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,苏念缓缓摘下了墨镜,露出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。
她终于开了口,声音不大,却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。
“父亲,你说你含辛茹苦,把我养大。”
她没有理会苏大强的反应,而是对林薇再次点头。
林薇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文件,走向前方的记者群,将复印件分发到每一个媒体手中。
“那我想请问,”苏念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刀,直直插向苏大强的心脏,“十年前,村里集资修路的三万块公款,为什么最后会一分不少地,进了你的私人账户?”
“轰!”
人群彻底炸开了锅。
记者们疯狂地翻看着手里的银行流水复印件和几个村民的指证签名,上面的日期、金额、账户名,清晰明确,不容辩驳。
那些被苏大强带来的亲戚村民,也全都傻了眼。
他们是来讨伐不孝女的,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帮一个挪用公款的贼站台了?
“三万块?修路款?苏大强,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吞了这笔钱?”
“我说当年的路怎么修了一半就停了!原来钱被你小子给黑了!”
“好啊你苏大强!你拉着我们来给你儿子要钱,自己却贪了我们全村的钱!”
墙倒众人推。
前一秒还是同仇敌忾的“正义之师”,下一秒就变成了愤怒的债主,将苏大强团团围住,唾沫星子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苏大强彻底崩溃了。
他怎么也想不通,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陈年旧账,怎么会被翻了出来。
他想辩解,想逃跑,可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相信他,没有一条路可走。
就在一片混乱中,几辆警车闪着警灯,呼啸而至。
车门打开,几名神情严肃的警察走了下来,径直穿过人群。
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,声音不带一丝感情。
“苏大强?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,有确凿证据表明,你涉嫌职务侵占。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。”
“不……不是我!是她!是她陷害我!”
苏大强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,伸出枯瘦的手,指向那个从头到尾都异常平静的女儿。
然而,一副冰冷的手铐,已经“咔哒”一声,锁住了他的手腕。
那一刻,苏大强浑身力气都被抽空,双腿一软,被人架着拖向警车。
在被塞进车里的最后一刻,他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苏念的方向,发出了绝望的诅咒。
“苏念!你这个毒妇!你不得好死!你会遭报应的!”
苏念冷漠地看着警车绝尘而去,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。
十年的恨,十年的怨,随着那刺耳的警笛声,仿佛一同远去了。
她重新戴上墨镜,转身,在保镖的护卫下,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厦。
厚重的玻璃门缓缓关上,将身后所有的喧嚣和狼藉,彻底隔绝。
电梯里,林薇低声问:“苏总,回办公室吗?”
苏念看着电梯光亮的内壁上,倒映出的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,沉默了许久。
她轻轻吐出一口气,仿佛吐出了积压十年的沉重。
“不。”
“回家。”
第七章 焚烧过去,走向新生
奢华的宾利轿车驶离了城市的喧嚣,将林立的高楼与霓虹甩在身后。
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,从现代化的柏油马路,渐渐变成了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。
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泥土与腐烂草木混合的味道。
这里是苏念的故乡,也是她逃离了十年的牢笼。
车子在一栋破败的二层小楼前停下。
红砖墙已经斑驳,露出内里的灰泥,院墙塌了一半,几根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曳。
这里就是她曾经的“家”。
“苏总,我陪您下去吧。”驾驶座上的林薇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象,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。
苏念的目光落在那个紧闭的、漆皮剥落的木门上,摇了摇头。
“不用,你在这里等我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也很平静。
有些路,终究只能一个人走完。
推开车门,脚下的高跟鞋踩在松软的泥土上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苏念一步步走向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,伸手一推。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刺耳的摩擦声,像是一声迟来的叹息。
门开了,一股浓重的、混合着灰尘与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。
院子里杂草丛生,角落里还堆着几个破烂的瓦罐,一切都像是被时间遗忘了。
苏念穿过院子,走进堂屋。
光线很暗,灰尘在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束中飞舞。
那张老旧的八仙桌还在原地,当年苏大强就是在这里,一巴掌拍在桌上,决定了她被“卖掉”的命运。
她的目光扫过桌子,扫过墙角结网的蜘蛛,扫过那台早已不能用的黑白电视机。
心中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,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
就像是在参观一座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古墓,她只是一个冷漠的看客。
苏念迈步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,来到二楼。
她推开自己曾经的房门。
那个被她用凳子砸开的窗户,依旧维持着当年的破败模样,只是被人用几块破木板草草钉了起来,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,带着呜呜的声响。
房间里空空荡荡,只有一张蒙尘的木板床。
当年她就是从这里逃出去,带着三百块钱和满腔的恨意。
苏念的视线在房间里逡巡,最后落在床头一个破旧的木柜上。
她走过去,拉开柜门。
里面放着一封已经泛黄的信。
苏念认得,那是母亲的字迹。
她将信封打开,抽出里面的信纸。
信纸上,是密密麻麻的字,字迹潦草,带着几分慌乱。
信的内容,和她预想的差不多。
通篇都是一个懦弱女人的自怜与辩解。
“小念,妈对不起你,可妈也是没办法……”
“你爸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,妈要是拦着,会被打死的……”
“你哥是你爸的命根子,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……”
苏念的眼神平静,一字一句地看下去。
信的末尾,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意图。
“听说你在城里发了大财,成了大老板。你爸和你哥现在都出事了,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,日子过不下去了……你看能不能……给妈打点钱养老……”
看完了。
没有愤怒,没有嘲讽,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。
苏念松开手,那张写满了乞求与辩解的信纸,便轻飘飘地落回满是灰尘的柜子里,像是从未被拿起过。
对于一个从未存在过希望的人来说,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。
苏念转身,从随身携带的精致皮包里,取出一个同样精致的紫檀木盒子。
她打开盒子,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纸。
一张用透明胶带粘了无数遍,早已泛黄、脆弱不堪的纸。
那是她当年的大学录取通知书。
曾是她冲出大山的唯一梦想,后来成了她十年恨意的全部源泉。
她曾无数次在深夜里拿出它,看着上面那个烫金的校名,用那被撕碎的耻辱,一遍遍地磨砺自己的心,让它变得比刀还冷,比铁还硬。
现在,是时候和它告别了。
苏念从包里又取出一支银色的、设计简约的打火机。
“咔哒。”
一簇蓝色的火焰在昏暗的房间里跳跃起来。
她没有再看那通知书一眼,只是平静地将火焰凑近纸张的一角。
火焰舔上了脆弱的纸张,迅速蔓延开来。
黄色的纸边卷曲、变黑,那一个个曾经承载着她所有希望的文字,在火光中扭曲、变形,最后化为黑色的灰烬。
火光映照在苏念的脸上,她的眼神里没有仇恨,没有快意,只有一片空濛的平静。
她烧掉的,不是一张纸。
而是那个被仇恨束缚了十年,活在阴影里的自己。
她不再需要这个东西来提醒自己为何出发,因为她已经走到了比梦想更远的地方。
苏念松开手,任由那燃烧的纸片飘落在地。
火光渐熄,只留下一小撮随风飘散的灰烬,与地上的尘土融为一体,再也分不清彼此。
房间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。
苏念转身,迈步,走出了这个房间,走下了楼梯,走出了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。
她没有回头。
一次也没有。
宾利的车门为她打开,她坐了进去,隔绝了身后那个破败的世界。
“苏总,我们回公司吗?”林薇从后视镜里看着她,小心地问。
苏念没有立刻回答。
车子缓缓启动,驶离了这条泥泞的小路,重新开上了平坦宽阔的公路。
一缕灿烂的阳光,透过车窗,正好照在她的脸上。
那双冰封了十年的眼睛,在阳光下微微眯起。
许久之后,那眼底深处的寒冰,仿佛终于融化了一丝,透出了一点点暖意。
她看着前方被阳光铺满的道路,轻轻吐出两个字。
“回家。”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6:07:0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