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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年,我爹用北境三十万铁骑的兵权,换了我一纸赐婚。

嫁给了新科状元顾言泽,风光无限。

我以为跳出了皇权的火坑,没想到,是进了另一个精心编织的牢笼。

1

直到柳如眉打碎我娘遗物玉簪的那一刻,我才彻底清醒——狼,永远不会因为披上人皮就变成良犬。

“姐姐,你这玉簪成色可真一般”。柳如眉捏着娘留给我的那支白玉簪,语气娇嗥,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。

她是三天前以“报恩”之名住进顾府的,顾言泽的远房表妹。一来就盯上了我这支从不离身的簪子。

我眼皮都没抬:“放下。”

那是娘留下的唯一念想,是爹当年在雪山之巅亲手采的玉,请匠人雕了三天三夜才成的并蒂莲。它陪我熬过在北境的风沙,也陪我踏进这令人窒息的顾府牢笼。

“哎呀!”柳如眉手指一滑,玉簪“啪”一声脆响,摔在青石地上,瞬间断成三截!

那声音,像在我心尖上狠狠剜了一刀。

可还没等我弯腰去捡,柳如眉自己先向后踉跄一步,重重跌坐在地,捂着心口,眼泪说来就来,哭声凄厉得能掀翻屋顶:“姐姐!你为何推我?!我、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啊……”

我看着她堪称完美的表演,气得想笑。这戏码,真他娘的烂俗。

脚步声杂乱地响起。顾言泽带着一群下人冲了进来,官袍都没换,显然是刚从衙门回来就被“请”来了。

2

“怎么回事?”他声音温润,目光却先落在了梨花带雨的柳如眉身上。

柳如眉立刻扑过去,抓住他的衣摆,泣不成声:“言泽哥哥……晚卿姐姐她、她怪我碰了她的簪子,就狠狠推了我一把……我的腰,好痛……”

顾言泽的目光这才转向我,又扫了一眼地上断成几截的玉簪,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。

“林晚卿,”他连名带姓,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,“如眉身子弱,你怎能因一支簪子就下此狠手?”

我弯腰,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三截断簪,像娘在无声地哭泣。心头的火噌噌往上冒,烧得我喉咙发干。

“我推她?”我抬起眼,直视顾言泽,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你哪只眼睛看见了?这女人自己手滑摔了我娘的遗物,还倒打一耙!顾言泽,你读书读得眼睛也瞎了?”

“放肆!”顾言泽厉喝一声,上前一步。

他比我高一个头,官威压下来,带着文人特有的那种居高临下。

“证据确凿,你还敢狡辩?如眉难道会用自己的身子来诬陷你不成?”他指着地上的柳如眉,又指向我手中的断簪,“就为这死物,你竟如此善妒悍戾!林家的家教就是如此吗?”

3

善妒?悍戾?

去他娘的家教!

我脑子里那根叫作“理智”的弦,嘣一声断了。武将之血在我血管里咆哮,拳头攥得咯咯响。我想一拳砸在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,想用林家枪法把他挑飞出去!

动手啊! 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,撕烂这贱人的嘴!打断这瞎眼男人的腿!我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脆响在脑海里预演。

可就在我肌肉绷紧,即将发作的瞬间,我看到了周围——柳如眉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得意,下人们畏惧又带着鄙夷的眼神,还有顾言泽眼底深处那毫不掩饰的厌弃。

硬碰硬,只会坐实了“镇北侯之女,是个被戳破心思就动手打人的泼妇”。

皇帝正愁没借口动林家呢。

我这一拳下去,痛快是痛快了,可能就把爹和北境三十万兄弟推进火坑了。

4

不能动手。

林晚卿,忍住!

滔天的怒火和丧母之痛像岩浆在我胸腔里翻滚,几乎要将我撕裂。我死死咬着牙关,舌尖尝到了腥甜味,是用内力逼出的血。裙摆内层缝着的细密银针,随着我身体的微颤,刺入皮肉,细微的痛感像冰水,暂时浇熄了那股毁天灭地的冲动。

记账。 我对自己说,林晚卿,把这笔账,清清楚楚地记下! 柳如眉,碎簪之仇,顾言泽,辱我欺我,代价:你的青云路,到头了。

我强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,再抬眼时,眼底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冰冷。那冰冷,能冻伤人的灵魂。

顾言泽见我不语,以为我默认了,或是怯懦了。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,更深的厌恶浮现。

“看来,不给你点教训,你是不知道何为妇德,何为收敛!”

他话音未落,手臂猛地抬起。

5

“啪——!”

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扇在我脸上。

力道之大,让我半边脸瞬间麻木,随即是火辣辣的刺痛。耳朵里嗡嗡作响,头饰被震得松脱,一支翡翠耳环飞了出去,划过一道弧线,叮当落在地上。

世界安静了一瞬。

我舔了舔破裂的嘴角,尝到更浓的血腥味。很好,这痛感,让我更清醒。

他看着我,眼神里没有半分夫妻情谊,只有彻底的冰冷和鄙夷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砸向我:

“林晚卿,你真让我失望。蛇蝎心肠,不堪为正室!”

蛇蝎心肠……

呵。

我慢慢站直身体,无视脸上清晰的指印和嘴角的血迹。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刮骨刀,缓缓扫过顾言泽那张俊美却虚伪的脸,扫过柳如眉那掩藏在柔弱下的恶毒,扫过周围每一个或惊恐或幸灾乐祸的面孔。

每一张脸,我都看得清清楚楚,刻进了骨髓里。

今日之辱,我林晚卿,记下了。

6

来日,必当百倍、千倍奉还!

我没有再说一个字。弯腰,捡起那枚掉落的翡翠耳环,连同掌心里那三截冰冷的玉簪断口,紧紧攥住。断口的尖锐刺入掌心,很痛,但不及我心痛之万一。

然后,我在所有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,挺直了背脊,像一杆宁折不弯的红缨枪,沉默地、一步一步,走回我那冷清得如同雪洞的院落。

身后,是柳如眉假惺惺地抽泣,是下人们低低的议论,或许,还有顾言泽那道始终冰冷的视线。

都无所谓了。

回到房间,关上门。我摊开手掌,断簪的尖锐处已被我的血染红,那抹珊瑚红,诡异又刺眼。

娘,对不起,女儿没护住您留下的念想。

但您看着吧。

看着女儿,怎么把这些欺我、辱我、毁我的人,一个一个,拖进他们亲手挖好的坟墓里!

这顾府的天,该变一变了。

顾言泽那一巴掌,像是一道檄文。

一夜之间,我“善妒悍戾”“推搡柔弱表妹”、“顶撞夫君”的恶名,像瘟疫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。

柳如眉用最柔软的语调,织就了一张最恶毒的网。而我,成了网中那只人人喊打的困兽。

7

赏花宴上,衣香鬓影。我却像是被无形的东西隔开了。那些平日里还会与我虚情假意的贵妇贵女们,此刻见到我,要么像躲瘟神一样绕道走,要么就聚在一起,用不高不低、恰好能让我听见的声音议论着。

“听说了吗?顾夫人就因为一支簪子,就把人家柳姑娘推倒在地,心肠可真狠……”

“到底是武将家里出来的,不懂规矩,浑身戾气。”

“顾学士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,真是委屈了……”

我端着一杯早已冷掉的茶,坐在角落,手攥得紧紧的。

一群蠢货! 心里在冷笑,面上却是一片木然,甚至带着几分被流言击垮后的颓丧。我故意让衣袖拂过案几,带落了一只茶盏。

“哐当——”脆响引来更多目光。

我慌慌张张地弯腰去捡,动作笨拙,裙摆还沾上了茶水渍,显得更加狼狈不堪。

“啧……”有人发出不屑的轻嗤。

柳如眉被一群贵女簇拥着,如同众星捧月。她投来关切又带着一丝无奈的目光,仿佛在说:“看吧,她就是这般上不得台面。”

顾言泽坐在男宾席,远远瞥见我这边的小骚动,眉头微蹙,眼神里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。

8

很好。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

闹吧,笑吧,尽情地轻视我吧。

你们越觉得我不堪一击,我藏在阴影里的刀,才能更快地割开你们的喉咙。

回到顾府那令人窒息的牢笼,表面的顺从和颓废之下,是暗流汹涌的谋划。

夜深人静,我换上一身利落的夜行衣,像一抹幽灵,悄无声息地翻出顾府高墙。夜风带着凉意,吹在脸上,稍微驱散了白日里积攒的郁气。

目标——吏部张侍郎的府邸。他是柳如眉父亲的门生,更是柳家贪腐链条上关键的一环。

避开巡逻的护院,我如狸猫般潜入了书房。借着微弱的月光,我快速翻找。账本、密信……任何与柳家相关的蛛丝马迹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,额角渗出细汗。外面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终于,在书案一个带夹层的暗格里,我摸到了一本手感特殊的册子。翻开,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,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银钱往来,时间、数额、经手人……其中多次出现了柳父的化名和柳家心腹的名字!

找到了! 柳家贪腐的铁证!

9

我将册子小心揣入怀中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不是害怕,是兴奋。正准备撤离,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!

是张侍郎和他管家!

我立刻屏住呼吸,缩身藏于厚重的帷幔之后,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。他们就在书房门口停留,似乎是在交代明日的事务。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一下,一下,撞击着耳膜。

不能被发现,否则前功尽弃!

幸好,他们并未进来。脚步声渐远。我等到彻底安静,才如同鬼魅般溜出书房,融入夜色,返回顾府。

证据到手了,但如何送出去,成了更大的难题。

我还没来得及行动,顾言泽的“惩罚”就来了。

“夫人行为失当,有损顾府清誉,即日起于院内静思己过,无令不得出。”

禁足令下来了。

院子内外明显多了不少“陌生”面孔,眼神锐利,时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。连每日送饭、打扫的仆役都换成了顾言泽的心腹,进出都要被严格盘查。

我真的成了一只困兽,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斩断。

柳如眉偶尔会“好心”来看我,带着胜利者虚伪的怜悯。

“姐姐,你这又是何苦呢?安分守己,言泽哥哥也不会如此待你。”她摆弄着新染的指甲油手指,语气轻快,“这院子虽小,倒也清静,适合姐姐……养病。”

她在逼我,逼我发疯,逼我失控。

我看着她,脑子里闪过一个冒险的计划。

一天午后,我故意找茬,对着院内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小婢女春桃大发雷霆,将一杯冷茶泼在她身上,还把一支看起来还算值钱,但于我无用的珠花摔在地上,用脚碾碎。

10

“没眼力见的东西!滚出去!”我声色俱厉,状若疯癫。

春桃吓得瑟瑟发抖,哭着跑了出去。这一幕,自然被监视的人尽收眼底。

当晚,我趁著守夜的人换岗的间隙,将春桃悄悄唤到内室。

她吓得脸色苍白,跪在地上不敢抬头。

我扶起她,褪下手腕上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,塞到她手里,语气与白天的暴戾判若两人,带着疲惫和哀伤:“白天是我不对,委屈你了。这镯子你拿着,出去换点钱,补贴家用。”

春桃愣住了,不知所措。

“我只是……心里太苦了。”我垂下眼,声音哽咽,“春桃,你能帮帮我吗?帮我送一封信……给我远房的嬷嬷,我只是想跟她说说心里话……”

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“诉苦”信,里面用只有我和萧景玄才懂的密语,夹杂在琐碎的抱怨中,写明了柳家贪腐账本的关键信息和藏匿之处。

春桃看着珍贵的镯子,又看看我“脆弱”的样子,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
他们防着我收买心腹,却绝不会防备一个被我当众羞辱、看似结仇的小丫鬟。这就是人性的盲点。

11

第二天,春桃借着出府倒垃圾的机会,顺利地将信送到了指定地点。

联络渠道,总算在绝境中,打通了一次。

但这次成功充满了偶然。顾言泽和柳如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府内的监视变得更加诡异难测,像一张无形的网,随时可能收紧。

我必须巩固这条脆弱的同盟线,并传递出更明确的行动信号。

不能再写复杂的计划了,太容易暴露。

我再次找到了春桃,给了她几块碎银子。

“帮我去西街那家最有名的‘凝香斋’,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进什么新样式的胭脂。若有,回来告诉我是什么香味的。”我故作惆怅,“这日子总得过下去,打扮打扮,或许心情能好些。”

春桃不犹豫,很快带回消息:“凝香斋”新到了一批“赤霞珠”胭脂,香气浓郁独特,价格不菲,很是抢手。

赤霞珠……红色,宫宴的颜色。购买,行动的讯号。

我心中一定,对春桃说:“明日,若你听到有贵人在‘凝香斋’公开购买了那‘赤霞珠’胭脂,便回来告诉我。”

这是一场豪赌。赌萧景玄能听懂我这看似荒唐的“购物指令”,赌他能明白“公开购买赤霞珠”意味着“宫宴计划,按预定方案进行”。

消息传递出去了。

12

我坐在冰冷的房间里,摩挲着母亲玉簪那尖锐的断口。血沁的珊瑚红在指尖仿佛有了温度。

下一步,就是等待。

等待宫宴那场决定生死存亡的风暴来临。

柳如眉,顾言泽,我们的账,很快就要清算了。

我以为皇帝的猜忌和打压已经是极限,没想到,他远比我想象更狠,更绝。

他不仅要折断林家的羽翼,还要挖掉它的根,碾碎它的魂。

消息传来的时候,我正对着窗外那株枯败的石榴树发呆。

春桃连滚爬爬地冲进来,脸色煞白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夫、夫人!不好了!宫里来人了,带着禁军,把、把林府给围了!说……说林将军旧部王副将、李参将他们……密谋造反,已经全部下狱了!”

我手里的茶杯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滚烫的茶水溅在脚背上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
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
王叔、李大哥……他们都是跟着父亲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兄弟,是林家军在边境的脊梁!皇帝这是要……釜底抽薪!
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,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眼前阵阵发黑,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。

狗皇帝! 我在心里嘶吼,你这是要逼死我们林家!

13

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将我淹没。但我知道,我不能倒,更不能乱。

顾言泽很快就“闻讯”赶来,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虚伪模样,眼底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快意。

“晚卿,岳父旧部之事,我也深感痛心。”他叹了口气,语气却带着敲打,“陛下震怒,此事……恐怕难以回旋。若你早日收敛性子,谨守妇德,或许也不会连累林家清誉至此……”

我抬起头,看着他,眼泪恰到好处地涌了上来——不是装的,是恨的,是急的,但此刻正好为我所用。

我猛地抓住他的衣袖,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:“言泽!夫君!我知道错了,都是我不好!是我德行有亏,连累了父亲,连累了林家旧部!”

我演得极其投入,身体因为“激动”而微微颤抖:“我愿意认罪!我愿意向柳妹妹赔罪!只求陛下看在……看在我诚心悔过的份上,能对王叔他们从轻发落!求你了!”

我甚至作势要给他跪下。

14

顾言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是了然和浓浓的鄙夷。他扶住我,语气带着施舍般的“宽容”:“你能想通,自是最好。只是……空口无凭,你需得让众人看到你的诚意。”

“我明白!”我急切地点头,泪眼婆娑,“三日后,不是有赏花宴吗?我愿当众向柳妹妹奉茶赔罪,向她,也向所有人,承认我的过错!”

顾言泽盯着我,似乎在判断我这“屈服”有几分真。最终,他点了点头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:“好,我会安排。”

他离开后,我擦干脸上的泪痕,眼神瞬间变得冰冷。

示弱,是为了更好的进攻。

赔罪?这将是给你们敲响的丧钟!

赏花宴设在顾府花园,请了不少与顾言泽交好的文人及其家眷。我知道,这是他们为我精心搭建的“耻辱柱”。

我穿着一身素净得近乎寒酸的衣裙,低着头,跟在顾言泽身后,一副备受打击、逆来顺受的模样。

柳如眉被众人簇拥着,穿着时下最流行的云锦,珠翠环绕,光彩照人。看到我,她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恶毒。

15

“姐姐今日能来,妹妹真是……受宠若惊。”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
顾言泽温和地开口:“晚卿深知前日之过,今日特来向如眉赔罪,以正家风。”
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,有好奇,有鄙夷,有幸灾乐祸。

我深吸一口气,端起旁边丫鬟托盘上早已备好的茶,一步步走向柳如眉。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刀尖上,不是为了尊严,而是为了压抑住立刻拧断她脖子的冲动。

“柳妹妹,前日是我冲动,言行无状,冲撞了你。这杯茶,向你赔罪,望你……海涵。”我垂着眼,声音不大,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。

柳如眉看着我,嘴角那抹胜利的微笑几乎压抑不住。她优雅地伸出手,准备接过茶杯。

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茶杯的瞬间,我脚下似乎“不小心”一绊,身体向前一倾!

“啊!”柳如眉轻呼一声,下意识地后退半步。

而我手中的茶杯已然脱手——

“哐啷!”茶水四溅,精致的瓷杯摔得粉碎。虽然没有烫到她,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她精心维持的柔弱形象出现了一丝裂痕,脸上闪过一丝惊怒。

“对、对不起!我不是故意的!”我立刻显得更加慌乱无措,脸色苍白,仿佛被自己的“笨拙”吓到了。

16

顾言泽眉头紧皱。柳如眉迅速调整表情,勉强笑道:“无妨,姐姐想必是太紧张了。”但她眼神里的狠厉,几乎要溢出来。

我知道,我这“不堪一击”的表演,和他们计划中的“羞辱”出现了偏差,反而让他们觉得我更加碍眼和不可控。

果然,接下来,一个丫鬟“贴心”地为我重新奉上一杯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。

“夫人受惊了,喝口热茶压压惊吧。”

我端起茶杯,指尖感受到的温度并无异常,但那若有似无的、极其淡雅的异样花香,却让我心头警铃大作!这不是寻常茶香!

毒?

他们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!

我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歹毒用心。不是要我的命,是要彻底毁了我!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失态、疯癫,坐实我“精神失常”的污名,那我之前所有的“悔过”都将成为笑话,一个疯子的话,谁还会信?宫宴计划更是无从谈起!

不喝,立刻就会引起怀疑。喝,就是万劫不复!

赌一把!

电光火石之间,我来不及细想。

17

我端起茶杯,借着袖子的遮掩,快速抿了一小口。茶水入口微涩,那异样花香更明显了。我立刻放下杯子,拿起一块点心,假装食用,实则将大部分点心悄无声息地捏碎在袖中。

很快,一股晕眩感袭来,眼前的景物开始晃动、重叠。脑子里像是有一团迷雾在扩散,记忆的碎片开始变得模糊,抓不住……

不行!不能忘!

我是林晚卿!我要报仇!宫宴……萧景玄……

在意识彻底被迷雾吞噬的前一秒,我猛地抬手,拔下头上用来固定发髻的普通银簪——不是母亲那支,对着自己的左臂狠狠刺了下去!

噗!

尖锐的疼痛瞬间炸开,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脑海!

短暂的清明回归!

我趁着这宝贵的瞬间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清醒,将袖中一枚特制的、刻有暗纹的小铜钱(与萧景玄约定的“计划有变”信号),借着拂袖掩饰,弹入了身旁茂密的牡丹花丛中。

完成了……

剧痛带来的清醒如潮水般退去,更猛烈的晕眩和混乱席卷而来。我听到周围响起惊呼声,看到顾言泽和柳如眉“焦急”地冲过来的脸……他们的嘴在动,但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。

世界在我眼前旋转、黑暗。

我“晕”了过去。

18

不知过了多久,我在一片柔软的锦被中醒来。

头像是要裂开一样疼,脑子里空空荡荡,像是被水洗过一般。

这是哪里? 我是谁?

我茫然地环顾四周,房间精致奢华,却陌生得让人心慌。

一个丫鬟端着药碗走进来,见我醒了,脸上露出一种看似恭敬,实则带着审视的笑容:“夫人,您醒了?可还有哪里不适?您昨日在赏花宴上突然晕倒,可把大人和柳姑娘担心坏了。”

夫人?大人?柳姑娘?

这些称呼如此陌生。

我看着她,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线索,却只看到虚伪。

“我……是谁?”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道。

丫鬟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“夫人您是林晚卿,顾言泽顾大人的正妻啊。您不记得了?定是前些日子忧思过度,又受了惊吓,需要好好静养。”

林晚卿?顾言泽?

我努力回想,却只有一些模糊的碎片——战马嘶鸣,枪法招式,兵书谋略……还有一支断裂的、带着血沁的玉簪……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痛。

但关于“顾言泽”、“柳如眉”,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,却是一片空白。

我看着眼前这个丫鬟,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和监视的意味。

不对劲。 这里的一切,都不对劲。

虽然忘了具体的事,但刻在骨子里的警惕和谋算本能瞬间苏醒。

我没有再问,只是虚弱地闭上眼,仿佛接受了这个说法。

但我知道,我必须弄清楚。

我是谁?

他们,又是谁?

19

这看似关怀的牢笼之下,隐藏着怎样的秘密?

我的失忆,是意外,还是……阴谋?

活下去,搞清楚真相。这成了我此刻唯一清晰的本能。

失忆的日子,像被困在一场浓雾里。

我知道自己叫林晚卿,知道一些零碎的兵法,记得那支断簪带来的心痛,却忘了为何会在这里,忘了顾言泽和柳如眉是谁,更忘了宫宴和那个叫萧景玄的盟友。直到那个神神叨叨的道士出现。 我被以“静养”为名,变相软禁在院子里。顾言泽和柳如眉偶尔来看我,言语间不断暗示我“病”了很久,需要“安心”。可我骨子里的警惕告诉我,他们在撒谎。

一天,顾言泽带着一个手持拂尘、仙风道骨(自以为)的老道士进来。

“晚卿,你久病不愈,又记忆混乱,许是冲撞了什么。这位玄诚道长道法高深,特来为你驱邪。”

我冷眼看着,心中冷笑:驱邪?怕是又一场戏。

玄诚道长装模作样地舞动拂尘,绕着我念念有词。忽然,他拂尘指向我,声音缥缈:“这位夫人,魂魄不安,似有极大冤屈未申啊!”

顾言泽脸色微变。

道长继续道:“贫道方才感应到,有星宿之力降临。夫人近日可曾梦到北境风雪?可曾梦到……并蒂莲碎?”

北境风雪!并蒂莲碎!

20

这两个词像两把钥匙,猛地插进我混沌的记忆之锁!脑子里“轰”的一声,无数画面碎片席卷而来——父亲威严的脸,北境苍茫的雪原,母亲温柔抚摸玉簪的手,还有……那支并蒂莲玉簪在青石地上碎裂的脆响!

我头痛欲裂,捂住额头,身体微微颤抖。

“贫道还看到……”道长声音带着蛊惑,“有小人以香花为引,行魇魅之事,毒物就藏在……东南方位,女子闺阁,妆奁夹层之中!”

香花?毒物?东南方位?柳如眉的院子就在东南!妆奁夹层?

破碎的记忆开始疯狂拼接!赏花宴……那杯带着异样花香的茶……柳如眉那张恶毒的脸……顾言泽冰冷的眼神……还有我用银簪刺臂的剧痛和弹出去的铜钱!

我想起来了!

所有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,汹涌回归!柳如眉的诬陷,顾言泽的巴掌,皇帝的打压,与萧景玄的结盟,宫宴计划,还有……那杯毒茶!

我猛地抬起头,眼神不再迷茫,而是锐利如刀,直直射向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柳如眉!

我顺着道长的“指引”,捂住心口,做出痛苦又恍惚的样子,声音带着奇异的穿透力:“是……是了!我梦到了!有个人……用带着奇异香气的茶水害我!那香气……像是西域的‘迷迭幻兰’!毒……毒就藏在……藏在柳如眉房内紫檀木妆奁的暗格里!”

我精准地说出了毒药的名字和藏匿地点!这是萧景玄通过道士传递给我的信息,此刻由我“托梦”说出,效果震撼!

满场皆惊!

21

“胡说八道!”柳如眉尖声叫道,脸色惨白如纸。

顾言泽也厉声道:“晚卿,你病糊涂了!休要胡言!”

“是不是胡言,一搜便知!”我死死盯着他们,“难道你们不敢?还是做贼心虚?!”

场面顿时混乱。有信奉鬼神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,看向柳如眉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恐惧。

“天神托梦,岂是儿戏?”

“胡说八道!”皇帝终于反应过来,厉声喝道,“林晚卿,你装神弄鬼,擅闯宫宴,该当何罪!侍卫!拿下这个妖女!”“难道顾夫人真是被冤枉的?”

“柳姑娘她……”

在部分“义愤填膺”的宾客(自然是萧景玄安排的人)坚持下,顾言泽骑虎难下,只得命人去搜。

结果毫无悬念——在柳如眉妆奁的暗格里,搜出了残留的“迷迭幻兰”粉末!

“天神显灵啊!”有人惊呼。

柳如眉当场瘫软在地,百口莫辩。顾言泽的脸色难看至极。

一时间,“林晚卿蒙冤,天神托梦揭发毒妇”的传言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。之前所有关于我的污名,在“鬼神之力”面前显得苍白可笑。舆论,瞬间逆转!

我洗刷了污名,但宫宴在即,我必须立刻见到萧景玄,敲定最后计划!

我设法传递了会面信号。

然而,就在萧景玄前往秘密地点的途中,异变突生!

22

我恢复记忆后,对危险的直觉也回来了。右眼皮一直在跳,心神不宁。我担心萧景玄出事,不顾自身禁足令,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矫健身手,悄然潜出顾府,前往接应。

果然,在一条僻静的街巷,我看到了被一群黑衣死士围攻的萧景玄!他身边护卫死伤殆尽,自己也挂了彩,情况危急!

“小心!”我厉喝一声,拔出藏于靴中的短刃,加入战团。

我的突然出现,让死士们措手不及。我仗着身形灵活和凌厉的招式,暂时逼退了两人,护在萧景玄身前。

“你怎么来了?!”萧景玄又惊又急。

“别废话!杀出去!”我眼神冰冷,紧盯着逼近的死士。

这些死士武功高强,招招致命。我们且战且退,险象环生。混乱中,一名死士D对准萧景玄背后的空门,手中淬毒的箭如同毒蛇般刺去!

萧景玄正应对前面的攻击,毫无所觉!

23

来不及多想!

我猛地侧身,将萧景玄往旁边一推,用自己的后背迎上了那支毒箭!

“噗——!”

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。

剧痛瞬间席卷全身,眼前一黑,喉咙里涌上腥甜。

“晚卿!”萧景玄惊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
我凭借意志力反手一刀,逼退那名死士,身体却软软倒下。

幸好,萧景玄安排的接应人马及时赶到,驱散了死士。

但我重伤昏迷的消息,终究没能瞒住。

顾言泽以“夫君”的身份,名正言顺地将我“接”回府中“养伤”。实际上,是更加严密的囚禁。我躺在病榻上,几乎动弹不得,院子内外守卫增加了三倍,连只苍蝇都难飞出去。

婚约,成了勒在我脖子上最紧的枷锁。

宫宴近在眼前,我却成了笼中困兽,难道要坐以待毙?

不!

我忍着伤口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,大脑飞速运转。

皇帝多疑,顾言泽贪婪。这是他们的弱点。

我唤来了唯一能悄悄接触到的、对林家绝对忠诚的一名老部属。他因为职位不高,暂时未被清洗。

我低声交代了一番。

几天后,顾言泽代皇帝巡查京郊大营。在一片“忙碌”中,我那名老部属“不小心”将一份看似随意携带的文书掉在了地上,恰好被顾言泽的一个随从捡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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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随从打开一看,吓得魂飞魄散——那竟是一份前朝的、样式重要的旧兵符模本!虽然已无实际调兵权力,但其象征意义非凡!

更重要的是,模本边缘,还用特殊的军中暗码,标注了几个看似无意义的数字,唯有林家核心旧部才知,那代表着对皇帝“飞鸟尽,良弓藏”的怨愤!

随从不敢隐瞒,立刻上报顾言泽。

顾言泽看着这烫手的山芋,脸色阴晴不定。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他的东西,但怎么会“恰好”出现在他随从手里?是意外?还是……有人陷害?

他没敢声张,悄悄处理了。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尤其是我故意让这风透出去。

很快,“顾言泽巡查军营,疑似觊觎兵符”的流言,伴随着那特殊的军中暗码所代表的林家旧部怨气,一起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。

皇帝会怎么想?

他会想,顾言泽是不是不甘心只当个文人领袖,想插手军权?他会想,林家旧部虽然被打压,但怨气未消,影响力犹存,而且这怨气,似乎和顾言泽扯上了关系?

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就会疯狂生长。

我躺在病床上,听着春桃打听来的、关于皇帝近日对顾言泽态度微妙转变的消息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。

一石二鸟。

顾言泽,被自己主子猜忌的滋味如何?

皇帝,看到林家旧部无声的示威了吗?

宫宴之前,你们谁也别想安稳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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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步,就是最后的决战了。

宫宴之夜,金碧辉煌,笙歌燕舞。

皇帝高踞龙座,志得意满。顾言泽与换了一身崭新宫装的柳如眉陪坐末席,脸上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。

所有人都认为,大局已定。林家已垮,三皇子将死,唯一的隐患林晚卿也已“暴毙”。

直到那催命的战鼓声,如同惊雷,炸响了整个宫殿!

“咚!咚!咚!”

低沉、肃杀、带着北境风沙铁血气息的战鼓声,毫无预兆地从大殿四周响起!一声声,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!

歌舞骤停,乐师僵立。满殿的欢声笑语像是被一刀切断!

“怎么回事?”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,脸色骤变,“何处鼓声?”

这鼓声,是林家军进攻的号角!在场不少老臣都曾听过,此刻更是面露惊骇!

殿门轰然洞开!

在所有人惊恐万状的目光中,我,林晚卿,身着雪白素缟,外面却赫然披着父亲那件染过血、带着刀剑痕迹的旧战袍,一步步走了进来。

脸色苍白,但眼神亮得骇人,如同出鞘的利剑,直刺御座!

身后,是几名同样眼神坚定、浑身煞气的林家旧部。我们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之魂。

“鬼……鬼啊!”柳如眉第一个尖叫起来,吓得几乎瘫软在地。

顾言泽也是脸色煞白,手指颤抖地指着我:“你……你是人是鬼?!林晚卿,你已死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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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没死,让诸位失望了。”我打断他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,带着冰冷的嘲讽。

我目光扫过全场震惊的朝臣,最后定格在脸色铁青的皇帝身上,声振屋瓦:

“臣女林晚卿,蒙冤受屈,九死一生!今日在此,要向陛下,向诸位大人,讨还一个公道!并揭露通敌卖国、祸乱朝纲的真凶!”

然而,没等侍卫动弹,我身后的林家旧部往前一站,那股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气势,瞬间镇住了场面。

“陛下何必心急?”我冷冷一笑,“等臣女拿出证据,再拿人不迟!”

我猛地看向面无人色的柳如眉,目光如刀:“柳如眉!你与敌国往来密信,通敌卖国,证据在此!”

我举起一叠信件,“这是你亲笔所书,上面有敌国枢密院的特殊印鉴,还有你的亲笔画押!内容嘛……需要我当众念出来吗?比如,你如何将我朝边防布控图,卖了三万两黄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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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污蔑!这是污蔑!”柳如眉尖声叫道,浑身发抖,“是你伪造的!”

“伪造?”我嗤笑,“传人证!”

话音落下,柳如眉那个曾被我用计策反的贴身婢女战战兢兢地走出来,跪倒在地,泣声道:“奴婢可以做证!这些信是小姐……不,是柳如眉让她母家兄弟传递的,奴婢亲眼所见!所得金银,都藏在柳家别院的密室里!”

紧接着,一名缺了一只胳膊、面容沧桑的老兵,穿着破旧的林家军军服,一瘸一拐地走进来,扑通跪下,声音沙哑却带着铁血之气:“卑职原北境巡防营哨长,去年八月,在边境截获一名形迹可疑的信使,搜出此信副本!信使供认,是送往敌国大营!卑职拼死才将副本送出,自己却……”他举起空荡荡的袖管,老泪纵横,“陛下!林家军满门忠烈,岂容此等宵小通敌叛国,残害忠良啊!”

人证物证,俱在眼前!

柳如眉已经吓得语无伦次: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是有人逼我的……”

“逼你?”我步步紧逼,猛地出手,在她反应过来之前,一把扯开她的外衫!

“嘶啦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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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枚造型狰狞、材质特殊的狼头玉佩,赫然暴露在她贴身佩戴的位置!

“狼头玉佩!”有见识的老臣惊呼,“这是北漠王庭高级细作的身份象征!”

此物一出,满座哗然!通敌之罪,铁证如山!再也无法狡辩!

皇帝脸色灰白,手指紧紧抓着龙椅扶手。

我知道,火候到了。该把矛头指向真正的幕后黑手了!

皇帝见势不妙,做最后挣扎:“就算柳如眉通敌,也与朕无关!林晚卿,你带兵闯入宫闱,是想造反吗?!”

“造反?”我哈哈大笑,笑声里充满了悲愤和决绝,“我是要清君侧!诛国贼!”

我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根暗金色的长鞭——先帝御赐林家的打王金鞭!鞭身刻着“上打昏君,下打谗臣”!

手持金鞭,我一步步走向御座,目光如炬,声音如同惊雷,历数他的罪状:

“陛下!你猜忌忠良,纵容柳家外戚通敌卖国,构陷镇北侯林啸,致使北境防线险些崩溃,此其一罪!”

“你为一己私欲,毒害亲子萧景玄,虎毒尚不食子,你枉为人父,此其二罪!”

“你纵容顾言泽此等文人,以文字狱构陷朝中武将十三人,自毁长城,此其三罪!”

“你昏聩无能,致使朝纲败坏,民不聊生,边境不宁!试问,如此无德无道之君,何以奉宗庙?!安天下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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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句质问,都像一记重锤,敲在皇帝心上,也敲在在场所有朝臣心上!

皇帝被我逼问得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,猛地大喊:“禁军!禁军何在!给朕杀了这个逆贼!”

我猛地将手中酒杯掷在地上!

“啪!”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信号!

殿外瞬间传来整齐划一、甲胄铿锵的脚步声!大批身披林家军铠甲的将士涌入大殿,刀剑出鞘,寒光凛冽,瞬间控制了所有出入口,将御前侍卫尽数隔开!

武力控场!

皇帝彻底孤立无援,瘫坐在龙椅上,面如死灰。

就在这时,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:

“儿臣萧景玄,恳请父皇……为天下苍生计,禅位于贤!”
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脸色苍白、需要人搀扶的萧景玄,强撑着站在殿门口。他虽然虚弱,但眼神清明而坚定。

随着他这一声,早已对皇帝不满的宗室亲王、几位被林家旧部暗中联络好的重臣,纷纷出列,跪倒在地,齐声高呼:

“臣等,恳请陛下禅位于贤!”

声音汇聚成洪流,回荡在宫殿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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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力包围,道义谴责,众叛亲离。

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切,看着手持打王金鞭、眼神冰冷的我,看着下方跪倒的臣子,看着虚弱却目光坚定的儿子,他终于明白,大势已去。

他颓然瘫倒,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,颤抖着手,拿起了内侍捧上的笔。

退位诏书,已成定局。

这场宫宴,终究成了他的绝唱。

而我和萧景玄,从地狱归来,亲手改写了这天下的格局! 新帝登基,改元“景和”。

金銮殿上,肃杀之气尚未完全散去,但新的秩序已在血与火中奠定根基。萧景玄,不,现在是景和帝,身着龙袍,端坐于御座之上,脸色虽仍带着病后的苍白,眼神却已锐利如鹰。

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,便是雷霆般的清算。

“罪妇柳如眉,通敌叛国,证据确凿,其心可诛,其行当剐!即刻押赴刑场,凌迟处死,以儆效尤!”

旨意一下,满朝寂静。没人敢为那个已然身败名裂的女人求情。柳如眉在绝望的尖叫中被拖走,她短暂的风光,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收场。

紧接着,目光落在了面如死灰的顾言泽身上。

“罪臣顾言泽,构陷忠良,助纣为虐,虽未直接通敌,然其行与国贼无异!革去所有官职功名,抄没家产,流放三千里,至北境苦寒之地服役,永世不得回京!”

顾言泽猛地抬头,似乎想说什么,但触及新帝那冰冷的目光,以及站在武将行列前列、眼神淡漠的我,他最终只是惨然一笑,颓然跪倒,被侍卫剥去官袍,拖拽而出。他曾汲汲营营的权势富贵,转眼成空,只余下无尽的荒凉与前路漫漫的苦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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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,景和帝的目光转向了我,声音沉凝而有力:

“前镇北侯林啸,忠勇为国,蒙冤受屈,今特旨昭雪,追封忠勇公,配享太庙!林家旧部,一律平反,抚恤厚待!”

他顿了顿,声音更加清晰:“北境兵权,乃国之重器,亦为林家世代心血。朕特旨,由忠勇公之女林晚卿,暂代北境都督一职,统辖边军,卫我疆土!”

这一决定,让部分文臣微微骚动,但看着殿内外尚未完全撤去的、眼神肃杀的林家军将士,无人敢出声反对。军心,必须稳定。

最后,他看向我,眼神复杂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

“林氏晚卿,与罪臣顾言泽之婚约,本为权宜,今顾言泽获罪,此婚约自当作废!朕,今日便还你自由之身!”

“臣女,谢陛下隆恩!”我躬身行礼,声音平静,心中却仿佛有一块沉重的枷锁,应声而落。这困扰我、羞辱我、几乎将我逼至绝境的婚姻,终于结束了。我从政治的祭品,重新成了一个独立的“林晚卿”。

旧怨已清,障碍已除。但新的朝堂,新的关系,需要新的平衡。

有迂腐老臣揣测上意,出列奏请,言我功勋卓著,或可厚赐金银田宅,荣养府中,以示天恩。

龙椅上的萧景玄闻言,只是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,随即目光坚定地看向我,声音朗朗,传遍大殿:

“林卿之功,非金银可赏。她文能安邦,武能定国,乃国之柱石!朕与林卿,始于危难,并肩生死,深知彼此信念相通,志在革新这腐朽朝纲,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。”

他站起身,不顾下方些许的哗然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宣告:

“朕意已决!册封林晚卿为摄政王,掌北境兵权,参议朝政,见君不拜,剑履上殿!朕与王,当以武谋定国,以真情共治!”

摄政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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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朝震惊!自古未有女子封王,更遑论摄政!这简直是石破天惊!

但我看着他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,看着我们共同许下的“革新天下”的誓言,我知道,这不是一时冲动,这是我们在那场生死宫宴中达成的终极默契。

我出列,单膝跪地(这是我对盟友和战友的礼节,而非臣子对君王的跪拜),迎着他的目光,声音沉稳而有力:

“臣,林晚卿,领旨!必竭尽全力,辅佐陛下,匡扶社稷,死而后已!”

没有推辞,没有谦让。我们都需要彼此,需要这种超越世俗、打破常规的力量结合,去实现那个宏大的目标。

从此,朝堂之上,多了一位女子摄政王。她不再仅仅是林啸的女儿,她是林晚卿本身。

褪去了复仇的凌厉锋芒,我将精力投入到整饬军务,将林家军逐步打散、整合,融入国家军队体系,消除私人部队的隐患,同时确保军队的战斗力。在御书房内,常常是他在灯下批阅奏章,推行政通人和的新政,而我则在侧研究边防舆图,制定强军之策。

我们时常会因为政见不同而争执,面红耳赤,他骂我“莽夫”,我斥他“迂阔”,但最终总能找到平衡点。吵累了,他会递过一盏温茶,我会指着地图上的某个点,提出一个更刁钻的防守方案,然后看着他恍然大悟又无奈的样子,相视而笑。

权力与真情,武力与谋略,在这小小的御书房内,以一种独特而稳固的方式,达成了平衡。
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3:53:3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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