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的寒风裹着湿冷的雨。
廿三这天的雪粒尤其刁钻,像细盐般砸在刑侦支队的玻璃幕墙上,转瞬凝成冰花。
上午九点半,大厅里的暖气刚烘得瓷砖泛起暖意,旋转门突然被撞得哐当响。
一个裹着藕荷色羽绒服的女人踉跄着冲进来。
肩头的雪沫子扑簌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,转眼融成深色水迹,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蜿蜒的痕迹。
女人名叫陈曼丽,约莫二十四五岁。
她睫毛上凝着霜花,左眼下方那颗泪痣被泪水洇得发红,像一粒随时会坠落的朱砂。
她的羽绒服拉链没拉好,里面的米白色毛衣歪在一侧,露出半截苍白的脖颈,锁骨在衣领间若隐若现。
此刻她浑身颤抖,不是因为冷,而是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,她右手死死攥着手机。
手机屏幕亮着通话记录界面,指甲在玻璃上掐出月牙形的白印,指腹因为用力而泛青。
“警察同志,快…… 快救救他。” 她的声音抖得像寒风中的枯枝,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,尾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打着颤,“林浩在喊救命,就在刚才。”
值班警员李小虎刚起身,女人就扑过来抓住他的警服袖口。
指尖冰凉刺骨,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。
李小虎见过形形色色的报警人。
有醉酒胡言的。
有歇斯底里的。
也有故弄玄虚的。
但眼前这个女人魂魄离体般的慌张,让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记录板,笔尖在 “林浩” 二字下重重画了道横线。
“别急,你慢慢说。” 李小虎尽量让语气平稳,抽出记录板的同时,用眼角余光瞥见大队长张猛端着搪瓷缸从办公室出来,缸里的浓茶冒着热气,“你叫什么名字?从哪里来?”
“我叫陈曼丽……” 她深吸一口气,胸口剧烈起伏,羽绒服拉链随着呼吸发出轻微的摩擦声,“我从凤凰花园来,林浩他住丽景苑 8 栋 102。我刚跟他通电话,他说‘曼丽你等下,我找个东西’,突然就喊‘救命啊 ——’声音特别惨,像被人掐住了脖子。然后‘砰’一声,电话就断了。” 她越说越快,唾沫星子溅在李小虎的手背,“我再打,关机。发微信不回,QQ 不在线,我急得快疯了。”
“你从凤凰花园到这里,用了多久?怎么来的?”
李小虎追问,笔尖在记录板上飞速滑动,墨水在纸面上留下深色的轨迹。
“我找邻居赵建宏送我的。” 陈曼丽猛地提高音量,震得大厅的回音嗡嗡作响。
她指着门外一辆银灰色的帕杰罗:“他开越野车,走高架闯了三个红灯,整整四十分钟才到。路上雪滑,他方向盘都打飘了。”
她突然松开手,举起自己的右手,虎口处有片新鲜的淤青,边缘还带着血丝。
“我到了就拍门,丽景苑 8 栋的门铃早坏了,我拍到手掌都肿了,指关节敲在防盗门上好疼…… 可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。”
她的声音突然哽咽。
眼泪终于决堤,顺着脸颊滑落,在冰冷的皮肤上留下两道泪痕。
值班室的挂钟指向九点四十,秒针滴答作响,与女人压抑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。
李小虎对视了一眼刚放下搪瓷缸的张猛,后者朝他点头,浓茶在缸底晕开深色的纹路,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。
“备车。” 张猛的声音低沉有力,“技术科跟队,法医老王准备出现场,去丽景苑 8 栋 102。”
警笛声撕裂雪后的寂静,三辆警车闪着红蓝交替的灯光,鱼贯驶入丽景苑。
小区里的雪松被积雪压弯了枝头。
路面覆着薄雪,轮胎碾过留下深色车辙,很快又被新落下的雪粒覆盖。
8 栋楼下,那辆银灰色帕杰罗斜停在单元门前。
车头朝里,后备箱缝隙挂着冰棱,在警灯的照射下折射出冷冽的光。
车旁站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,正低头踢着车轮旁的积雪,听见警笛声才抬头。
他约莫二十八九岁。
浓眉大眼。
鼻梁高挺。
左眉骨有道浅疤,在雪地反光中若隐若现。
正是陈曼丽口中的邻居赵建宏。
他的目光扫过警车,落在陈曼丽惨白的脸上时,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。
像是担忧,又像是别的什么。
“警察同志,” 他搓着冻红的手,哈出的白气在眼前缭绕成雾,“曼丽急得快哭了,我就赶紧送过来。路上雪大,视线不好,开得有点猛。”
他的语气很平静,甚至带着点客套,与陈曼丽的崩溃形成鲜明对比。
张猛没接话,只是朝技术科老周使了个眼色。
老周戴着白手套,手里拿着液压钳,走到防盗门前,将钳口插入门缝。
金属摩擦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。
伴随着 “咔哒” 一声轻响,门锁应声而开。
门刚推开一条缝,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,混杂着雪后的寒气,让人胃里一阵翻涌。
陈曼丽 “啊” 地一声尖叫,身体晃了晃。
眼看就要倒下,被身旁的赵建宏眼疾手快扶住。
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赵建宏的胳膊,隔着冲锋衣都能感受到那股力道。
客厅中央,一个穿灰色羊绒衫的男人仰面躺着。
四肢不自然地摊开,右手还保持着上举的姿势,像是要抓住什么。
他的后脑有个直径约五厘米的凹坑,暗红色的血浸透了身下的地毯,在米黄色的纤维间蜿蜒成诡异的花纹,部分血液已经凝结成块,边缘发黑。
法医老王蹲下身,戴上橡胶手套,指尖轻轻按在死者颈动脉,镜片后的眼睛眯起:“死亡时间 1.5 到 2 小时,体温下降明显,致命伤为后脑钝器击打。”
他指向不远处的铜制马形摆件,底座沾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血迹:“凶器应该是这个,摆件棱角跟伤口形状吻合,力度很大,应该是一击致命。”
李小虎绕着尸体踱步,目光锐利如鹰,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。
落地窗关得严实,窗帘拉着一半,窗台上没有任何脚印。
玄关鞋柜整齐,只有一双男士拖鞋和陈曼丽刚脱下的雪地靴,鞋底还沾着新鲜的雪粒。
客厅茶几上放着半杯冷掉的茶水,杯壁凝着水珠,旁边散落着几张设计图纸 。
死者林浩是建筑设计师,图纸上画着某小区的户型结构,用红笔在主卧位置画了个圈,旁边写着 “曼丽喜欢飘窗”。
“不对,” 李小虎突然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拨开死者蜷曲的手指,“你们看,他右手食指指尖有个针孔状伤口,周围有血迹凝结,但伤口很新,边缘整齐,不像挣扎时被凶器划伤。”
老王凑近一看,果然在指腹内侧发现个细小的针孔状伤口。
深度约 2 毫米,像是被细针扎穿。
伤口周围的皮肤微微红肿。
张猛走到玄关,用镊子夹起一小块带雪的蓝色布料碎片。
布料上有明显的撕扯痕迹:“外面下雪,凶手如果刚离开,脚印应该还在。小李,你去调小区监控,重点看案发前后一小时 8 栋附近的人影,特别是携带大件物品的人。”
他话音未落,蹲在尸体旁的老王突然 “咦” 了一声,从死者羊绒衫内侧口袋里掏出个揉皱的信封。
信封用红色蜡封着,上面没有任何字迹。
蜡封边缘有被指甲刮过的痕迹。
审讯室的灯光惨白,照在陈曼丽眼下的泪痣上。
那颗痣显得格外醒目。
她捧着搪瓷杯,杯壁的热气熏得她睫毛上的霜花融化,凝成水珠滴在米白色毛衣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
杯子里的热水她一口没喝。
她只是盯着水面发呆,仿佛能从倒影里看到死者的脸。
她的声音发涩,像被砂纸磨过:“我和林浩是去年春天认识的,”
她抬起手,无名指上有个淡淡的戒指印:“那时候我还跟赵建宏谈着恋爱,都见了双方家长,他妈妈已经把订婚戒指给我了。”
“赵建宏是做装修的,人很能干,就是脾气有点急。林浩那时候跟着他学水电工,经常来我家帮忙修东西,一来二去就熟了。”
李小虎坐在她对面,笔记本摊开在桌上,上面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:“赵建宏知道你和林浩的事吗?”
“知道,” 陈曼丽的声音更低了,“是我先提的分手,赵建宏当时气得砸了家里的茶几,说林浩是‘白眼狼’,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’。林浩觉得对不起他,毕竟赵建宏以前帮过他,还借过他学费,所以总想找机会跟他和解,说欠他的人情总得还。”
她顿了顿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搪瓷杯的边缘:“出事前一天,林浩还跟我说,他约了赵建宏第二天上午见面,说要把欠他的钱还了,顺便把事情说清楚。”
另一边的审讯室里,赵建宏坐在审讯椅上,双手交叉放在桌上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形成一个个突兀的骨节。
他穿着黑色冲锋衣,头发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。
眼神却异常平静,甚至带着点不耐烦。
他盯着对面墙上 “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” 的标语,每个字都看得格外仔细:“曼丽找我时,我正在家看电视。”
“十点十分左右吧,她在电话里哭,说林浩出事了,电话里听到救命声。我想人命关天,就赶紧下楼开车。”
李小虎翻开地图,用红笔在凤凰花园和丽景苑两点间画了条直线:“你家到丽景苑四十公里,开车四十分钟,”
“林浩喊救命是九点五十分,陈曼丽十点十分给你打电话,中间这二十分钟,你具体在做什么?有没有人可以证明?”
赵建宏的眼皮跳了跳,像是被强光刺到:“在家啊,能做什么?看电视,喝水,换衣服。我一个人住,没人证明。”
“凤凰花园的监控显示,你十点前没出过单元门,” 李小虎的笔尖敲了敲桌子,发出清脆的响声,“但陈曼丽说,她九点五十分给林浩打电话时听到了救命声,而我们调取了林浩的手机通话记录,九点五十到十点之间,他的手机没有任何呼入呼出记录,直到十点二十分有个陈曼丽的未接来电。这怎么解释?”
赵建宏突然笑了,笑声在空旷的审讯室里显得有些刺耳:“那我哪知道?说不定她记错时间了呢?女人家一着急,脑子就糊涂,把九点五十记成十点五十也有可能。”
他的语气轻描淡写,眼神却飘忽不定,不敢与李小虎对视。
“陈曼丽的手机通讯记录显示,她在九点五十二分拨打了一个号码,通话时长 17 秒,那个号码是你的住宅座机。” 李小虎将打印出来的通话记录推到赵建宏面前,“你怎么解释,她为什么在九点五十二分拨打你的电话?”
赵建宏的脸色瞬间变了,刚才的镇定消失殆尽。
他猛地站起身,又被审讯椅的约束带拉回座位,发出 “哐当” 一声响:“她打错了,肯定是打错了,她存错号码了。”
专案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,白板上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写满了时间线和人物关系,像一张复杂的蛛网。
“这里面有个关键的逻辑漏洞,” 李小虎用红色马克笔在 “9:52 赵建宏座机” 字样下画了个圈,“如果陈曼丽没有记错时间,也没有打错电话,那只有一种可能 —— 林浩在九点五十二分的时候,正在赵建宏的家里,并且接了陈曼丽的电话。”
张猛站在白板前,手里夹着一支烟,却没有点燃,只是在指尖来回转动:“赵建宏家在凤凰花园,离丽景苑四十公里,林浩为什么会在九点多去他家?陈曼丽说过,林浩约了赵建宏见面,难道他真的去了?”
“查赵建宏家的座机。” 技术科的小马突然开口,他戴着眼镜,手里拿着一个老式座机,“这种型号的座机有录音功能,只要开启了录音模式,所有通话都会被记录下来。”
小马捣鼓了半天,给座机插上电源,按下播放键。
起初只有电流的滋滋声,随后传来陈曼丽带着哭腔的声音:“喂?林浩吗?你刚才怎么了?是不是出事了?”
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,虽然有些模糊,但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。
是林浩的声音:“曼丽你等下,我正在赵师傅家……” 林浩的声音顿了顿,似乎在跟旁边的人说话,“赵师傅,你把那个图纸给我看看…… 啊 ——救命。”
声音戛然而止,随即传来 “砰” 的一声闷响,像是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。
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,只有电流声还在滋滋作响。
会议室里鸦雀无声,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
赵建宏的不在场证明瞬间崩塌,就像被戳破的气球,瘪在了地上。
张猛猛地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,站起身:“立刻搜查赵建宏的家,还有他的车。重点找凶器、血迹,以及任何可能关联到林浩的物品。”
雪越下越大,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,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。
刑侦队的人打着手电筒,围在赵建宏的帕杰罗旁。
雪花落在他们的警帽上,很快积成一层白。
老周戴着手套,手里拿着紫外线灯,仔细照射着后备箱内侧。
淡紫色的光束扫过金属内壁,突然在角落显现出不规则的光斑 。
那是喷溅状的血迹。
虽然被擦拭过,但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,残留的血迹发出幽幽的荧光,像一幅诡异的抽象画。
老周低声喊道,示意技术人员过来提取样本:“找到了。”
很快,棉签在血迹处轻轻擦拭,装入透明的证物袋。
袋子上贴着标签,写着 “后备箱血迹样本”。
与此同时,李小虎打开副驾驶的手套箱,里面掉出一个黑色布袋。
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把带血的扳手。
扳手头部缠着几根棕色的头发,与林浩的发色一致。
审讯室里,赵建宏看着桌上的证物袋,脸色从煞白转为铁青,又从铁青转为灰败。
他猛地抓起面前的搪瓷杯,想要砸向墙壁,却在半空中停住了。
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。
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杯子,发出 “哐当” 一声轻响。
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浓重的鼻音,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:“是我杀了他……”
赵建宏的眼神空洞,盯着审讯室的墙角,仿佛能看到当时的场景:“他那天来找我,说要谈谈,想让我原谅他和曼丽。”
案发当天上午九点半,林浩按响了赵建宏家的门铃。
他穿着灰色羊绒衫,手里拿着一个信封,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。
“建宏哥,”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,“我来…… 我来跟你道个歉,顺便把钱还给你。”
两人坐在客厅里,气氛尴尬得像一块冰。
林浩反复说着道歉的话,说自己和陈曼丽是真心相爱,希望赵建宏能成全。
“建宏哥,我知道你心里怨我,” 林浩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封,“这是五千块钱,先还你一部分,剩下的我下个月一定还清。”
赵建宏听着听着,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。
“成全?” 他猛地一拍桌子,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,“我供你上学,教你手艺,把你当亲弟弟,你就这么报答我?撬我的女朋友,还跟我说成全?”
他越说越激动,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。
九点五十分,陈曼丽的电话打了进来。
林浩以为是打给自己的,顺手接起,刚说了句:“曼丽你等下,我在赵师傅家拿点东西……”
赵建宏就抄起旁边茶几上的铜制马形摆件,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林浩的后脑。
“他倒在地上,眼睛还睁着。” 赵建宏的声音开始颤抖,“手指在地上乱抓,碰到了我妈放在沙发缝里的绣花针,扎破了手指。我当时吓坏了,不知道该怎么办,只想把他弄走。”
就在这时,陈曼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,说听到了救命声,求他开车送她去丽景苑。
“我当时脑子一热,就答应了,” 赵建宏猛地掐灭了手里的烟,火星烫到了手指也没察觉,“我把林浩的尸体拖到阳台,用毯子裹起来,趁曼丽还没来,赶紧把他塞进后备箱。”
他记得自己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尸体塞进去。
林浩的腿怎么都弯不过来。
他只好使劲往下压,听到了骨头轻微的 “咔嚓” 声。
“然后我就在楼下等曼丽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。” 赵建宏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悔恨,“到了丽景苑,我让她先去拍门,自己趁她不注意,从林浩裤兜里摸出钥匙,打开他家门,把尸体从后备箱拖出来,摆在客厅中央。”
他故意把铜马扔在尸体旁边,又把林浩的手机摔碎,电池抠出来扔掉,制造出在家遇害的假象。
“我以为万无一失,” 赵建宏低下头,双手捂住脸,“谁知道…… 谁知道你们能查到电话录音,还能找到后备箱的血迹……”
审讯室外,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,踩上去会发出 “咯吱” 的响声。
陈曼丽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,看着雪花扑在玻璃上,融化成细小的水流,顺着窗框滑落。
她手里捏着那个从林浩口袋里找到的蜡封信封。
信封已经被法医拆开,里面只有一张纸条,上面是林浩清秀的字迹:“建宏哥,对不起。欠你的五千块钱我下月一定还清。曼丽的事,我知道你怨我,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。如果你实在不能原谅,我也理解。希望你以后能找到更好的姑娘,好好生活。”
李小虎轻轻走近,递给她一杯热茶。
“赵建宏已经认罪了。” 他的声音很轻,怕惊扰了窗外的雪,“他因为嫉妒和怨恨杀人,还企图伪造现场,转移视线。”
陈曼丽没接杯子,只是盯着纸条上的字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一颗颗落在纸条上,晕开了墨迹。
“都怪我,” 她的声音哽咽,“要是我没打错电话…… 要是我当时直接报警…… 要是我没把他和赵建宏的号码存反……”
原来,陈曼丽的手机里,林浩和赵建宏的号码只相差一个数字。
她平时习惯快速拨号,那天慌乱中,手指一滑,就把本该打给林浩的电话,错拨给了赵建宏。
她听到林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,还以为自己打错了,没想到那竟是爱人最后的声音。
“这不是你的错,” 李小虎叹了口气,看着窗外越下越小的雪,“是赵建宏自己选择了错误的路。林浩指尖的那个针孔,其实是他最后的挣扎,他想留下线索,只是我们发现得太晚了。”
张猛走过来,拍了拍李小虎的肩膀,又看了看陈曼丽的背影,眼神里带着一丝惋惜:“小李,这次多亏你注意到电话错位和针孔伤口,不然赵建宏的移尸诡计就真的成了完美犯罪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说:“局里已经决定,要推动老旧小区的安防改造,以后丽景苑这样的小区,楼道里都会装上监控。”
下午三点,阳光终于透过云层,洒在积水上,反射出细碎的光。
陈曼丽走出公安局大门。
雪花落在她的发间,很快融化成水珠。
她回头看了一眼 “青阳市公安局” 的牌匾。
牌匾上的国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深深吸了口气,她仿佛要把这场雪夜的噩梦连同血腥气一起呼出。
远处,赵建宏被两名警察押上警车。
他穿着囚服,低着头,身影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单薄。
警车载着他驶向看守所。
车轮碾过积雪,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。
很快又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。
这场因爱生恨的凶案,终究随着落雪尘埃落定。
但那通误拨的救命电话,和死者指尖未被察觉的针孔,如同雪地里未被覆盖的足迹,永远刻在青阳市刑侦支队的卷宗里。
它警示着人们,嫉妒的火焰一旦点燃,足以烧毁一切。
而真相,或许会迟到,但永远不会缺席。
就像这场终将停歇的雪,总会露出下面的大地,无论那大地是温暖还是冰冷。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20:02:5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