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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毕业分手夜,雨落心碎声

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掀翻KTV包厢的屋顶,五彩射灯疯狂旋转,将一张张年轻肆意、混杂着酒精与汗水的脸庞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。啤酒瓶散落在桌上地上,有人抱着话筒嘶吼着不成调的《青春纪念册》,有人勾肩搭背笑闹着追忆高中三年的糗事,也有人躲在小角落里,借着昏暗的光线偷偷交换着羞涩的初吻。这是高考结束后的班级散伙饭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释放后的狂喜和对未来的茫然。

林晚独自坐在角落宽大的真皮沙发里,与整个喧嚣沸腾的空间格格不入。她面前的果汁一口没动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光滑的手机屏幕,屏幕幽幽的光映亮她清秀却苍白的侧脸。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,牢牢锁在对面的另一个角落。

那里坐着贺凛。

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,在一群换上崭新潮牌的同学中显得那么扎眼,却依旧无法掩盖他与生俱来的清冷孤傲。昏暗中,他深邃的眉眼低垂,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。几个平时称兄道弟的男生凑过去试图拉他融入气氛,他只是冷淡地摇摇头,目光不经意间抬起,与林晚的对上。

仅仅一瞬,林晚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尖锐的疼痛伴随着无法言喻的愧疚和绝望,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。她猛地低下头,避开那道视线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。口袋里那张揉皱了的医院通知单和几分钟前收到的银行催缴短信(手术费第一期,10万,请尽快缴清!),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着她的神经。几个小时前,那个喝得烂醉的父亲闯进家门,把家里仅有的几千块现金搜刮一空后扬长而去,留给她的只有一地狼藉和母亲虚弱的啜泣。

她不能拖累贺凛!绝不能!他那样耀眼的人,应该拥有光明的未来,去最好的大学,而不是被她这个无底洞拖垮,放弃学业去打工——她甚至不敢想象他去工地或者送外卖的样子。一丝苦笑爬上了林晚的嘴角。离开,是为了他飞得更高。至于她自己?熬吧,总能熬过去的。她深吸一口气,胸口剧烈起伏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时间快到了。

包间的喧嚣渐弱,不少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转场。林晚抓住这个间隙,猛地站起身,朝贺凛的方向走去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,每走一步,都像踩在刀尖上。苏薇薇一直留意着林晚的动静,此刻立刻投来锐利的目光,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冷笑。

林晚停在贺凛面前,挡住了他望向门口的去路。包厢里还未散尽的嘈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,只有两人之间无形的紧绷感弥漫开来。

“贺凛。”她的声音干涩发紧,像被砂纸磨过,“我们……出来一下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她的手在身侧微微颤抖,只能用力攥住衣角才不至于失态。

贺凛抬起眼,那双总是平静冷淡的黑眸里终于有了些许情绪,是疑惑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期待?他什么都没问,只是默默站起身,率先朝包厢外略为安静的走廊走去。林晚紧随其后,能感觉到身后苏薇薇和其他几道探究的目光紧紧黏在背上。

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,密集的雨点急促地敲打着KTV巨大的玻璃幕墙,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,将城市的霓虹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。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门口,贺凛停住脚步,转过身,背对着窗外的雨幕,静静地看着林晚。他很高,此刻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压迫感。

空气凝固了。耳边只有雨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。

林晚的嘴唇哆嗦着,酝酿了一下午的狠话此刻却重若千钧,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她能清晰地看到贺凛眼神里的耐心在一点点消耗。想起病床上母亲憔悴的面容,想起催债短信冰冷的数字,想起那个卷钱跑路的父亲……一股汹涌的情绪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。

“贺凛,”她强迫自己抬起头,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,声音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冰冷和决绝,“我们分手吧。”

空气仿佛瞬间降至冰点。贺凛的瞳孔猛地收缩,脸上那点残余的耐心和温和瞬间消失殆尽,只剩下惊愕与受伤。他整个人僵在那里,像一尊瞬间被冻结的雕像。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,映亮了他骤然苍白如纸的脸颊。

“你说什么?”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,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。那双总是深邃冷静的眼眸深处,翻涌起受伤和暴怒交织的风暴,死死盯着林晚,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进她的灵魂。

林晚的心像被无数根针狠狠扎透,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。她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,必须撑下去。她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冰冷和不耐烦:“我说,分手!意思够明白了吗?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。”

狠心的刀,必须一次捅透!为了他的前程,她别无选择。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,将那句酝酿好的、足以刺痛贺凛最深自尊的话抛了出来,同时,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走廊拐角处苏薇薇那张挂着得意冷笑的脸,加上了最后致命一击:“苏薇薇说的没错,我受够了!受够了一文不名的日子,受够了连件像样的毕业礼物都买不起的窘迫。贺凛,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。”她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刻薄的字眼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,狠狠扎向她自己更扎向贺凛,“你知道我家需要什么。我们,就这样吧。”

静。死一般的寂静。

窗外的雨声成了此刻唯一的世界背景音。贺凛的脸彻底失去血色,那惊愕受伤的眼神渐渐被一种极度冰冷的、近乎绝望的疏离覆盖。他看着林晚,眼神锐利得像解剖刀,试图在她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,一丝动摇的裂痕。但林晚用尽所有的演技和力气,将一张写满“拜金”和“厌弃”的面具牢牢焊在脸上,眼神空洞而冰冷,只剩下刻意营造出来的不耐和鄙夷。

贺凛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了。巨大的失望和难以言喻的痛楚让他浑身散发出一种凛冽的寒气,甚至比窗外的冷雨更刺骨。他死死地盯着林晚,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彻底刻进骨子里。

“林晚……”他的声音喑哑得厉害,带着一种自嘲般的寒意,一字一句,清晰地碾碎在雨声中,“你确定?”

林晚的心脏被这四个字狠狠撕裂,痛得她几乎要蜷缩起来。她知道不能犹豫,一丝犹豫就会前功尽弃。她狠绝地点了一下头,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。

贺凛眼底最后那一丝微弱的希冀,彻底被冰冷淹没。他扯了扯嘴角,勾出一个极度讽刺、薄凉到极致的笑,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:

“好。”他微微颔首,眼神彻底化为寒潭深冰,“如你所愿。林晚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复杂地在她脸上停留了最后一秒,那里蕴含了太多林晚不敢读懂的情绪,最终凝结成一句沉重的、如同诅咒般的承诺,“你,别后悔。”

话音落下的瞬间,贺凛已决然转身,没有丝毫留恋,推开厚重的消防通道门,身影瞬间被门后铺天盖地的雨幕吞没,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。那扇沉重的铁门“砰”地一声合拢,震得走廊都仿佛在颤抖,也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。

强撑的力气瞬间被抽空,林晚的身体猛地一晃,软软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。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,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呜咽,只有单薄的肩膀在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。那冰冷的墙壁,也无法缓解心脏被凌迟般的痛楚。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铁门,仿佛看着自己亲手埋葬的感情,在心里一遍遍绝望地呐喊:贺凛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你一定要飞得更高……

“啧啧,”一个甜腻却充满恶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,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咄咄声,“算你识相,林晚。”

是苏薇薇。她双臂环胸,踱着步走上来,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胜利者微笑。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失魂落魄泪流满面的林晚,语气刻薄:“早就该有自知之明了。贺凛那样的人,哪怕现在落魄点,也轮不到你这种为钱发愁的灰麻雀攀附。你的选择很明智,现在抽身还能留点可怜的自尊。不过……”她微微俯身,靠近林晚耳边,压低声音,带着一种知晓秘密的优越感,“你现在家里那个情况,离开贺凛,那笔钱可怎么解决啊?总不能真指望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爹吧?”

最后那句话像一根毒刺,精准地戳中了林晚竭力隐藏的伤口!她浑身一震,沾满泪水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。苏薇薇知道什么?知道多少?但她不敢抬头,不敢回应,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会彻底失控。她只是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,眼神空洞地望着贺凛消失的方向,身体依旧在细微地抖动,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。

林晚这副失魂落魄又强撑的样子在苏薇薇眼里是彻底的失败。苏薇薇轻蔑地哼了一声,转身摇曳生姿地离去:“好自为之吧。”

震动的手机再次贴在腿上嗡嗡作响。林晚像被烫到一样,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。屏幕上赫然是一条新的银行催缴短信,那串冰冷的数字再次灼痛了她的眼睛。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。她靠着墙,缓缓滑坐在地上,将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里,压抑的啜泣声终于无法抑制地在空旷的走廊里低低响起。世界一片冰冷、模糊。唯一支撑她的念头,只剩下贺凛在雨中决绝离去的背影——那意味着,他不会被自己拖垮了。

窗外的雨,更大了。城市的光晕在雨帘中彻底晕染开来,迷蒙一片。

与此同时,在街角巷尾,一辆不起眼的旧款大众出租车在磅礴大雨中艰难行驶,雨水在车窗上汇成一道道扭曲的溪流。后座上,湿透的贺凛整个人陷在阴影里,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滑过他俊美却绷得死紧的下颌线,滴落在地毯上。他仿佛感觉不到冷,只看着窗外被雨水扭曲的世界,眼中翻涌的情绪比窗外的风暴更加剧烈。

良久,他终于动了。从身上那件湿透的校服衬衫内袋里,艰难地取出一个用塑胶袋包裹得非常严实的手机——一个屏幕小、款式老旧的廉价直板机。他开机,动作有些僵硬。屏幕幽冷的光照亮他下颚冰冷的线条。

他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、却从未拨打过的冗长而诡异的号码。

漫长的等待音。十几秒后,电话似乎接通了。他没有寒暄,没有称谓,冰冷的雨水淌过他紧抿的唇,低沉到极致的声音穿过噼啪的雨幕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决绝:

“是我……计划提前。对,马上……联系老宅……这边的一切,结束了。”

雨水模糊了车窗,也模糊了他眼中最后一丝少年情愫的温度。剩下的,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某种被彻底点燃的、近乎疯狂的……决断。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,贺凛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,力道之大,指节泛出骇人的青白。

黑暗中,只剩下哗哗的雨声。

第二章:五年后再遇,大佬他归来

时光的流水冲刷掉青春的痕迹,却冲刷不走某些刻骨的烙印。五年时光,足以让一个城市的面貌焕然一新,也足以让一个女孩被生活打磨得坚韧不催。

林晚站在洗手间明亮的镜子前,镜中的女人清瘦,面色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,但那双眼睛却比五年前更添了几分沉静和韧性。她穿着一身得体但绝不会惹眼的藏青色职业套裙,为了显得干练一些,她甚至用了一点点暗色口红。指尖掠过颈间那条廉价但链体干净的小小银链子——那是母亲病情好转后,用省下的药钱咬牙给她买的“生日礼物”。
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眼底的酸涩。五年前那个雨夜之后,她没有倒下。打几份工,做家教,去图书馆做管理员,省吃俭用……终于熬过了母亲那场差点耗干全家的大病。大学毕业后,她凭着一股狠劲和努力,进入了现在这家小型外贸公司,一步步做到业务骨干,收入勉强支撑着这个小家。最艰难的时候,甚至有人让她去……“来钱快”的地方,她都咬着牙挺过来了。如今,那个偷偷躲起来哭的小姑娘,成了习惯性挺直脊梁、独当一面的林晚。

唯一的意外,也是她生命中最亮的星光——贺星辰,正躺在她的廉价智能手机屏保上。小家伙五岁了,眉眼间依稀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,却比照片上的贺凛小时候灵动太多,正对着镜头做鬼脸,笑容灿烂得能驱散一切阴霾。他像个小大人,聪明得有时让林晚都惊讶,是支撑她每一步走下去的力量。幼儿园老师总说,星辰懂事得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。

“林晚姐,好了吗?王总已经在催了!” 同事小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带着一丝紧张。今晚要陪总经理王总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慈善酒会,据说整个商界名流都会到场,关系到公司是否能搭上一个关键合作项目。林晚负责讲解部分产品细节。

“来了!”林晚迅速收起眼底的柔软,将手机锁屏塞进小巧的手提包,神色恢复成职场特有的冷静,快步走了出去。

君悦酒店顶层宴会厅,水晶吊灯的光芒折射出奢华冰冷的质感。香槟塔、精致点心的香气、舒缓的钢琴曲、低声细语交谈的宾客,交织成一个与林晚普通生活截然不同的云端世界。空气里浮动的是金钱、权势和精心包装起来的体面。王总如鱼得水,正和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热络交谈。林晚和小夏作为陪衬,自觉地落后半步。

小夏小声惊叹:“天啊,看到没?那是XX集团的董事长!还有那个,最近那个很火的芯片公司CEO……这规格也太吓人了吧?咱王总真有面子!”林晚只是微微点头,目光尽量平静地掠过,内心谈不上什么波澜。这种浮华,离她太远。她只想好好完成工作。

就在这时,宴会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。人群像被无形的手拨开,纷纷侧目、让道。

林晚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。

仅仅一眼。

整个世界的声音瞬间远去。

时间在那一刻诡异地停滞。

门厅耀眼的光线里,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走入。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意大利手工高定西装,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比例,每一寸线条都透着内敛的矜贵与磅礴的气势。黑色的发丝被打理得一丝不苟,露出饱满光洁的额。五官轮廓比五年前更加深邃立体,刀削斧凿般完美得有些不真实。那双曾只看向她时略带暖意的深邃眼眸,此刻如同幽深的寒潭,目光平静扫过全场时,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漠然与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。他不需要任何表情,仅仅是站在那里,就轻易地成为了整个大厅唯一的焦点和旋涡中心。

贺凛!

真的是他!

五年不见,那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、隐忍沉默的“穷小子”,如今已是身居云端、掌握着令人窒息财富和权力帝国的——

贺氏集团新任总裁!最近在本地搅动风云、被誉为“京圈太子爷”的男人!

几个商界大佬已迅速迎了上去,脸上堆满着热络谦卑的笑意,姿态放得极低。而他只是微微颔首,唇角挂着一丝疏离得恰到好处的弧度,回应着,那通身的气派凛然不可侵犯。

“哇!是贺凛!”小夏激动地抓住林晚的手臂,声音都在发颤,“天啊!真人比财经杂志上还帅一千倍!气势也太强了吧!这才是真正的顶级大佬啊!听说他刚回国就主持了好几个百亿级的并购,手段雷厉风行,冷酷得吓人……好帅!好可怕!”小夏完全沉浸在对权势的惊叹里,没注意到身侧林晚瞬间惨白如纸的面容和僵硬的肢体。

林晚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涌向头顶,又在下一瞬褪得干干净净。心口像是被巨锤狠狠击中,闷痛得让她几乎站立不稳。她看着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,与记忆中雨夜决绝离去的冰冷侧脸飞速重叠、切割。五年了,她以为自己早已筑好铜墙铁壁,可现实再次证明,在他面前,她的心理建设脆弱得像一张纸。

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,手指紧紧攥住手包,指甲隔着廉价的皮料抵在掌心,留下深痕,试图用疼痛找回一丝清明和力量。不能失态,绝对不能!贺凛……他果然成功了,飞到了她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。这很好。不是吗?林晚,你该为他高兴。可心底那片荒芜的废墟上,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自嘲的悲凉。

命运似乎从不放过任何捉弄她的机会。一个穿着珠光宝气的女人,扭着腰肢,端着酒杯,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,正快速地向贺凛的方向靠近。那张脸林晚刻骨铭心——苏薇薇!比五年前更加浓妆艳抹,一身高定礼服,珠宝闪得晃眼,努力模仿着名媛的姿态,却掩盖不住眼神里那份刻意和刻薄。她显然是冲着贺凛去的。

苏薇薇的目标异常明确,她要抓住这个露脸的机会。然而,就在她即将靠近贺凛那个圈子的瞬间,她随意扫视的目光猛地钉在了林晚身上!

那错愕、继而迸发出强烈恶意光芒的眼神,如同淬了毒的蛇信!

苏薇薇的脚步蓦地转了个方向,径直朝林晚这边走了过来,脸上挂着惊喜又夸张的假笑,声音骤然拔高,瞬间盖过了周围的低语,清晰地响彻这一小片区域:

“哎呀!这不是我们高中的‘情种’林晚嘛?!天呐!”苏薇薇捂着嘴,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声音甜腻得让人起腻,“我真是眼花了?这不是当年为了钱,毅然决然甩了我们‘穷校草’贺凛的拜金女林晚吗?”

像一颗炸弹被陡然投下!安静一瞬后,周围的空气凝固了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,带着探究、鄙夷、看戏的复杂神情。王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。

“大家看看!看看!这叫什么?风水轮流转啊!”苏薇薇得意洋洋地走到林晚面前,像审视一件过时的廉价品,“当年你看不起贺凛那点‘穷酸气’,嫌弃他买不起毕业礼物,说人家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……”她故意拖长了腔调,瞟了一眼远处正和人交谈,但似乎已被这边动静吸引了注意的贺凛,声音更加尖锐刺耳,“怎么?现在混不下去了?又打听到贺凛如今的身份,就巴巴地跑到这种场合来,想重燃旧情,攀高枝儿了?”

每一个字都像最恶毒的皮鞭,将林晚五年前迫不得已的伤口再次狠狠撕开,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践踏。周围的议论声嗡嗡作响,那些目光如同实质性的刺,扎得林晚体无完肤。羞辱、难堪、愤怒……火焰一样在胸腔里燃烧。她看到了王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眼神。小夏已经吓得松开了手,脸色煞白地退后了一步。

就在苏薇薇的刻薄话语和周围目光将林晚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时,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无声地破开人群,笼罩了下来。那股熟悉的、却又无比陌生,带着冰冷强大压迫感的气息瞬间将林晚包围。贺凛,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,就在她们旁边几步之外。

苏薇薇看到他靠近,脸上立刻绽开一朵谄媚如花的笑容:“贺凛!你看,谁来了……”她迫不及待地想献宝。

贺凛的目光终于如冰冷的探照灯般落在了林晚脸上。那眼神锐利、深不可测,没有任何温度,像在看一件物品,或者说,一个令人厌恶的、不速之客留下的灰尘。林晚的身体瞬间僵硬到极致,仿佛血液都被冻住。

贺凛只是淡漠地瞥了林晚一眼,那眼神没有丝毫停留,如同扫过空气。他转向苏薇薇,薄唇开合,声音低沉、平静、没有丝毫情绪波澜,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和不耐烦:

“无关紧要的人,不必理会。”他甚至没有再看林晚第二眼,仿佛多看一秒都是对时间和身份的浪费。轻飘飘七个字,却比苏薇薇的所有恶毒言语加起来都更具羞辱性,像一盆彻骨的冰水当头泼下,宣告她在这个权势中心连一粒尘埃都不如。

苏薇薇得到了意想之中的“指令”,脸上胜利的笑容更加刺眼:“听见没?贺总发话了,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快……”

够了!够了!林晚死死咬住舌尖,剧烈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获得了一丝清醒。无尽的屈辱感像毒藤缠绕心脏,带来窒息般的痛楚,但更深处,被这冰冷彻底激起的,是五年来她在泥泞中挣扎求生、从未磨灭的那一份属于林晚自己的傲骨!

她猛地抬起眼,没有任何泪水,只有一片燃烧般的倔强与决绝!挺直了因羞辱而本能想要蜷缩的脊梁!周围所有看戏的目光、王总铁青的脸、苏薇薇幸灾乐祸的嘴脸、包括贺凛那冰封般的漠视……在这一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。

她没有等苏薇薇说完那恶心的“滚”字,甚至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。林晚的目光,穿透了所有障碍,直直地刺向贺凛!那双清亮的眼睛里,是五年风雨磨砺出的、不再掩饰的锐利与质问!

“贺先生,”她的声音因为强压的情绪而微微颤抖,却异常清晰,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,“您高高在上,自然有权定义谁‘无关紧要’。”

贺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,那冰冷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澜,像冰面下暗流涌动的第一丝裂缝。他似乎没料到林晚会用这样的态度和音量反驳。苏薇薇也惊愕地睁大了眼。

林晚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,胸中激荡的情绪如同被压抑了太久的地下岩浆,找到了喷发的裂隙:“五年前的我,是蠢!蠢在自己以为凭所谓的‘牺牲’,就能换得别人无忧前程!蠢到被人指着鼻子骂拜金,也一声不吭地把苦水全咽了!”她的声音骤然拔高,带着撕裂般的痛与毫不退让的硬气,目光如炬,狠狠烧灼着贺凛冰封的面具,也惊住了全场!

“但是——”她深吸一口气,字字铿锵,如同宣言,带着一种让贺凛心脏莫名收紧的、浴火重生后的力量,“贺先生,也请您听清楚!”

她的眼神锐利如刀,牢牢锁住他那深不可测的墨瞳,仿佛要穿透那重重冰层,直视他灵魂深处:

“五年!整整五年!我从最底层熬出来,白天上班,晚上熬通宵学技能,一个人打三份工!熬过母亲重病差点家破人亡!熬过流言蜚语!熬过白眼屈辱!熬过无数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撑不下去的绝望夜晚!”

她的胸口剧烈起伏,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却无比坚定,如同一杆标枪直刺而出:

“我就靠我这一双手!靠我自己没日没夜的拼命!把我妈从鬼门关拉回来!把我儿子养大成人!把我们那个摇摇欲坠的小家一点一点撑住了!”

林晚死死盯着贺凛那张毫无表情、却因她激烈的话语而绷紧得仿佛雕塑的脸,用力、清晰地掷出最后那句反击,每一个字都像淬过火的烙铁:

“你贺凛的钱,我不屑要!当年不需要!现在,更不需要!别用你那张支票来羞辱我!”

话音落下的瞬间,整个空间似乎都静默了一瞬。针落可闻。

贺凛的眼神如同冰封千年的寒湖被投入了一颗巨石!那双深邃的墨瞳深处,冰冷坚硬的表象仿佛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!强烈的震动、不敢置信,甚至一丝……更深的困惑和某种被打败的认知,如同海底暗流般汹涌奔腾,几乎要冲破他那完美冰封的面具!他死死地盯着林晚因为激动和强忍热泪而微微泛红的倔强脸颊,喉结无法自控地滚动了一下。

林晚说完,只觉得一股积压了五年的浊气终于吐出!她毫不犹豫,也不想再看眼前这张让她痛彻心扉又心如死灰的脸,猛地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!快走!离开这里!

偏偏祸不单行。一个端着香槟托盘的侍者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地面太滑,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突然一个踉跄!几杯香槟倾倒,冰凉的液体溅到了林晚的脚踝,托盘也“哐当”一声砸在地上!

巨大的惊吓和本能的闪避让林晚脚下一滑!尖锐的疼痛瞬间从脚踝传来!

“嘶!”林晚痛哼一声,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倾倒!

在她即将狼狈摔倒的瞬间,她眼角余光似乎瞥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下意识地、极其迅猛地朝她的方向踏了一小步,手臂似乎也有一个抬起的动作!

但,也仅仅是一个细微、本能的趋势。

贺凛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。伸到一半的手骤然僵在半空,然后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拽回身侧。他脸上的裂痕在刹那间被强行抹平,恢复成令人心悸的冰冷疏离。

林晚心头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。她在剧痛中趔趄了一下,最终单膝跪倒在地毯上,靠着一旁的桌腿支撑住没有完全摔倒。她低着头,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,只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在轻轻颤抖。脚踝处传来清晰的刺痛,如同她此刻被碾碎的自尊心。

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,随即是更多的窃窃私语和看好戏的目光。苏薇薇差点笑出声,赶紧捂住嘴。

狼狈,羞辱,疼痛……几乎要将林晚淹没。她咬紧牙关,强撑着就想站起来离开。可她一动作,搁在腿上的手提包却因为这意外动作而拉链半开!里面几个零散的东西掉了出来——钥匙,小包纸巾,还有……

一只小巧的、印着“阳光小葵幼儿园”彩色LOGO的儿童水壶!滚落在华贵的地毯上,声音格外清晰。

更要命的是,那水壶不透明的磨砂保温壶身上,用水性彩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一幅幼稚却充满爱意的画:左边是一个扎辫子的小人(代表妈妈),右边是一个戴着小小领结的方块人(代表爸爸),中间是一个叉腰哈哈笑的小不点(明显是孩子自己),三个小人手拉着手,头顶还画了一颗大大的爱心,下方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字——“妈妈爸爸星星”。

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。

林晚看到滚落的水壶,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,比刚才被羞辱时更甚!她惊恐地想要去抢回!

而贺凛,他那刚刚勉强维持的冰冷面具,在看清地毯上那个水壶和那幅稚嫩画作的瞬间——

轰然碎裂!

他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死死地钉在“妈妈爸爸星星”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上!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!一股海啸般强烈的冲击感瞬间席卷了全身!那张万年冰山般完美的俊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清晰无比、难以掩饰的——

震惊!难以置信!以及一种仿佛被雷电劈中、直击灵魂最深处的剧烈悸动!

第三章:萌宝认亲爸,总裁抱娃哭

宴会厅那狼狈的一摔和水壶上稚嫩而刺眼的“妈妈爸爸星星”,如同投入贺凛冰封心湖的两颗核弹,掀起了一场无声却足以毁灭一切固有认知的海啸!那个印着“阳光小葵幼儿园”的水壶,像一个幽深的漩涡,将贺凛强行拖拽回那个雨夜之后的冰冷五年,和他暗中查到那些令人窒息的资料碎片:林母那场倾家荡产的重病(病种吻合时间线)、她独自一人产检的病历记录、产后苍白虚弱的证件照、抱着婴儿挤在狭小出租房窗边的侧影、为了几块钱加班费和房东据理力争的倔强、幼儿园门口风雪中等待接孩子的单薄身影……还有那孩子的照片!

贺凛的呼吸在独处的车内瞬间变得粗重压抑!他猛地一拳砸在昂贵的内饰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!五年!整整五年!他都做了什么?!他以为自己是那个被抛弃、被羞辱的受害者,他用更冰冷的盔甲将自己武装,用所谓的“成功”去报复。他甚至……当众掏出了那张象征极致羞辱的支票!而现在,那张水壶上幼稚的画,像一个血淋淋的巴掌,狠狠扇在他自以为是的认知上!

那个孩子!那个叫贺星辰的孩子!那照片上与自己幼年如出一辙的轮廓……

“开车。”冰冷压抑到极致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,是对前排司机的命令,“阳光小葵幼儿园。现在!”

他的指尖在膝盖上神经质地痉挛着,大脑里那点仅存的名为“理智”的冰层正在飞快崩塌,只剩下一个疯狂且越来越清晰的念头在咆哮——他要立刻看到那个孩子!确认那个画上代表“爸爸”的方块人……是谁!

***

此刻的阳光小葵幼儿园,正沉浸在一片天真烂漫的童话氛围中。今天是开放日,小朋友们可以邀请一位家长来参加亲子活动。绿茵茵的草坪上扎满了五彩的彩旗和气球,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。

林晚的脚踝上还缠着医院开的药布,走路有些微跛,但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容。贺星辰像只撒欢的小鹿,围着她蹦蹦跳跳,小脸红扑扑的。小家伙今天穿着最喜欢的印着火箭图案的小T恤,黑亮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一双眼晴像浸润了星河的宝石,璀璨灵动,满是对林晚的依恋。

“妈妈!你看那个爸爸把彩虹伞举得最高!”星辰的小手指着不远处,语气里是纯粹的开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,“真厉害!”

林晚的心尖被轻轻刺了一下,她蹲下身,揉了揉星辰柔软的发顶,语气温柔而坚定:“嗯,很厉害。但是我们星辰也很棒,是妈妈心里最了不起的小太阳。”这五年,类似的对话发生过许多次,她习惯了用最柔和的方式抚平孩子内心深处对“爸爸”的那点懵懂向往。

星辰扬起小脸,大眼睛眨了眨,忽然凑近林晚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小声说:“妈妈,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。”他神秘兮兮地从自己那个印着小恐龙的小背包侧袋里,掏出一个被透明塑封小袋精心包裹的东西,献宝似的捧到林晚眼前。“你看!我把它带来了!”

透明的塑封袋里,赫然是一颗……亮晶晶的、钻石形状的粉红色水果糖!阳光穿透糖纸,折射出七彩炫目的光芒。即使过了这么久,依旧崭新得像刚从商店橱窗里拿出来。正是宴会那天他给贺凛看过同款的那颗“信物”!

“我的‘爸爸糖’!我今天把它带在身边了!”星辰的眼睛亮得惊人,带着一种虔诚的骄傲,“妈妈说过,这是爸爸很早很早以前悄悄给你的礼物!只有特别特别喜欢妈妈的人才会有!那它一定带着爸爸的魔法力量!今天幼儿园有魔法比赛吗?我要带着它,肯定能赢!”

林晚看着儿子眼中的光彩,看着那颗被珍藏得近乎神圣的糖果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,酸涩感瞬间涌上眼眶。贺凛……那个雨夜里决绝的背影在脑中闪过。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,亲了亲星辰的额头:“宝贝真棒。不过……爸爸他……在做一件很重要很大的事情,也许赶不上我们的魔法比赛了。”

星辰的小脸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,但很快又被他强撑起来的笑容掩盖:“没关系的妈妈!爸爸一定是想把最大的魔法完成,然后……然后就能变出很多很多糖果回来找我们了!对吧?”

就在林晚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,想要回答这个天真的问题时,一股强烈的、极具压迫感的气场毫无征兆地从入口处席卷而来!欢快喧闹的草坪仿佛被按下了短暂的静音键,许多家长和孩子都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,愕然地朝那个方向望去。

贺凛!

他站在幼儿园入口的阳光里,一身剪裁完美的昂贵西装与周围色彩斑斓的童趣环境格格不入。他高大的身影投下长长的阴影,深邃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那双墨色瞳仁,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在涌动的人群中扫视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和……隐藏至深的焦灼!他那强大冷酷的气场,让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变得凝滞,距离他近的家长甚至不自觉地将孩子往后护了护。

林晚在看清他的瞬间,全身血液都凉了!他怎么会来?!是为了那个水壶?还是……更直接的兴师问罪?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!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星辰紧紧护在身后!

然而,有人动作比林晚更快!一辆炫目的跑车一个急刹停在幼儿园外,苏薇薇像只被激怒的孔雀般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!她脸上的妆容精致,眼神却充满阴鸷和疯狂!她收到消息,贺凛居然来了这个破幼儿园!联想到宴会厅那贱人掉落的幼儿水壶,一个让她血液都要冻结的可怕猜想攫住了她!

“贺凛!你是不是疯了?!”苏薇薇的声音尖利得划破空气,完全不顾场合地冲到贺凛面前,手指直直指向被林晚护在身后的贺星辰,“那个野种?!你真的为了这个贱人偷偷生的野种跑到这里来?!”

“野种”两个字如同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,狠狠捅进了林晚的心脏!更是狠狠刺中了贺凛理智的最后一根弦!但没等林晚失控,没等贺凛爆发——

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从林晚身后冲了出来!

贺星辰如同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小豹子,张开短短的手臂,坚定无比地拦在了林晚身前!面对苏薇薇那张因愤怒和嫉恨而扭曲的脸,他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,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!那双遗传自贺凛的深邃眼眸,此刻燃烧着不符合年龄的愤怒火焰,竟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!

“坏!阿!姨!” 小家伙奶凶奶凶地、一字一顿地吼了回去,稚嫩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,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,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巨大的委屈和控诉,“不许!不准你!欺负!我!妈!妈!”

这突如其来的爆发、那充满保护欲的姿势和毫不退缩的锐利眼神,让全场哗然!也让正准备发飙的贺凛和苏薇薇都猛地一怔!

苏薇薇被一个小孩子当众指着鼻子骂“坏阿姨”,那张精心修饰的脸瞬间挂不住了,变得青白交错。她哪里受过这种气?尤其是当着贺凛的面!她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尖叫道:“没教养的小野种!你妈就是个下贱的……”

“啪嗒——”一声轻微的脆响,在苏薇薇尖锐的嗓音中并不明显,却像一个精准的开关,按下了星辰下一步的动作。

小家伙在苏薇薇歇斯底里的咒骂声中,猛地转过身,不再看那个让他极度厌恶的“坏阿姨”。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明亮大眼睛,此刻紧紧锁定了那个从进门起就牢牢吸引着他所有注意力的、和他有着相似眉眼轮廓的高大男人。

在所有人,包括浑身紧绷、即将爆发雷霆之怒的贺凛都没有预料到的瞬间!

贺星辰的小手像变魔术一样,飞快地再次伸进他那印着小恐龙的小背包侧袋里!

这一次,没有再用塑封袋保护!

他小心翼翼、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,又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信任和期待,摊开了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心。

一颗亮晶晶的、粉红色的钻石形状水果糖,在午后的阳光下,安静地躺在他小小的掌心里,折射出纯净而耀眼的七彩光芒。

他踮起脚,小手努力举高高,将那颗糖努力递向那个他无数次在梦里勾勒过的“爸爸”形象,声音脆生生的,带着毫不掩饰的亲近、骄傲,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:

“爸爸……吃糖!”

他顿了顿,大眼睛眨了眨,仿佛怕贺凛不明白这糖的重要性,又无比认真地补充道,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贺凛的心上:

“是妈妈藏起来的!很早很早以前的糖!”

小家伙的尾音带着孩子特有的上扬的甜糯,清晰地回荡在骤然陷入死寂的草坪上:

“妈妈说了,这是爸爸给的!是……是爸爸很喜欢很喜欢妈妈的时候给的!妈妈藏了好久!只给了我一颗!”

嗡——

时间、空间,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!

贺凛那刚刚因苏薇薇辱骂而堆积到顶点的滔天暴怒,瞬间被这颗在阳光下闪耀的、小小的钻石糖彻底击碎!炸裂!灰飞烟灭!

五年前那个闷热的下午、废弃工厂里闷热的空气、女孩子羞涩甜蜜的笑容、他偷偷将省吃俭用许久、只为了看她开心才买的“昂贵”礼物(对他来说)塞进她桌肚的隐秘心意……无数被强行尘封的、细碎而滚烫的片段,如同被引爆的火山,夹杂着林晚在宴会上那撕心裂肺的质问:“五年前的我蠢!蠢在自己以为凭所谓的‘牺牲’,就能换得别人无忧前程!”……如同滔天巨浪般疯狂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!

那颗小小的、粉红色的、晶莹剔透的糖!

在阳光折射下,散发出比最名贵的钻石还要璀璨千倍的光芒!那光芒,精准地、残酷地、毫无偏差地洞穿了他这五年构筑起的所有冰冷盔甲!将他自以为是的“被背叛”的认知劈得粉碎!

噗通!

双腿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!那个掌控庞大商业帝国的贺氏总裁、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宛如神祇的“京圈太子爷”,竟在一个五岁孩子满是期待的眼神面前,无法控制地、带着某种赎罪般的心碎姿态,重重地单膝跪了下来!

坚硬的地面与膝盖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!

贺凛完全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,无视了苏薇薇惊骇欲绝的表情,甚至无视了空气的存在。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剧痛、海啸般的悔意和足以溺毙人的狂喜!

他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,没有去接那颗糖,而是猛地张开双臂,以一种近乎要将星辰揉进骨血的巨大力量,狠狠地将那个小小软软的身体一把拥入怀中!

冰冷的西装熨帖着孩子柔软温热的身体。

怀里的星辰先是下意识地僵硬了一下,感受到那陌生却莫名让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,小小的身子瞬间松弛下来,本能地伸出胳膊也紧紧抱住了贺凛的脖子。

五年的隔阂、误解、错位的时间空间,仿佛在这一抱中被强行归零。

贺凛将脸深深埋进孩子带着阳光和奶香的小小肩膀窝里,整个高大健硕的身躯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着!灼热滚烫的液体,毫无预兆地冲破了那道名为“冷酷”的堤坝,汹涌而出!大颗大颗砸在星辰柔软的肩膀衣料上。

“呜呜……爸爸?”星辰似乎感受到了脖子上滚烫的湿润,小小声地唤道,小手轻轻拍着贺凛的后背,像是在安慰。这个认知让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,有点点小紧张,但更多的是巨大的、被认可的欣喜。

“嗯……”贺凛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破碎到极致的呜咽,手臂收紧得如同铁箍,声音哽咽粗重得像是被砂砾磨砺过千万遍,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撕裂般的痛楚与狂潮般的歉疚,“是爸爸……是爸爸错了……是爸爸……对不起你……对……不起……”那巨大的悔恨如同实质的潮水,将他整个人完全淹没,堂堂总裁,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,哭得像个迷途多年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。

贺星辰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,但感受到男人胸膛剧烈的震动和灼热的泪水,小家伙似乎突然“明白”了什么。他小小的身体又往前蹭了蹭,努力伸长小胳膊更紧地抱住爸爸的头,学着妈妈平时哄自己的样子,软软糯糯又无比郑重地说:“爸爸不哭……星星在呀……星星和妈妈一直都在等爸爸做完‘大事’回来呀……我们等了好久好久了……”

轰!

这句稚嫩却无比有力的话语,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,直直刺向了旁边早已被这打败性场面震得魂飞魄散、浑身冰冷的林晚!也狠狠地撞在了贺凛最痛的那根神经上!

贺凛猛地抬起头!那张被泪水浸染得有些狼狈却俊美得惊人的脸上,是毫不掩饰的疼惜与悔恨。他红着眼,视线死死锁定了那个在不远处早已泪流满面、身体微微摇晃的单薄身影!

他抱着星辰站起来,长腿迈开,几步就走到了浑身僵硬的林晚面前。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、不容抗拒的气势将她笼罩。他空出一只手,猛地攥住了林晚冰凉的手腕!力道之大,像是怕她下一秒就凭空消失!那触手的冰凉让他心脏再次狠狠一抽!

“林晚!”贺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,他凝视着她泪眼婆娑的脸,强迫她迎上自己痛彻心扉的目光,“告诉我!当年分手前那晚……在城西……那个废弃的旧工厂……你和我……是不是?!”

直白得近乎赤裸的问句!如同惊雷劈在林晚耳边!

林晚的脸瞬间血色尽褪,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!尘封了五年的、那个炽热而模糊的、带着隐秘甜蜜和巨大恐慌的夜晚画面,瞬间清晰无比地冲入脑海!她下意识地就想否认、想挣脱!

贺凛却将星辰抱得更紧,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攥着她,几乎是吼了出来,声音里充满了自责与咆哮般的后怕:

“你回答我!是不是那次?!”他喘着粗气,眼睛红得骇人,“还有……你当年说‘家里需要钱’,说的是不是伯母的病?!是不是?!你宁愿让我以为你是个为了钱甩了我的拜金女!宁愿让我恨你怨你五年!宁愿自己一个人扛起所有的屈辱、苦楚、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!把我像个傻子一样瞒在鼓里?!看着我像个蠢货一样用一张支票去侮辱你?!你是不是也要瞒着儿子,让他永远以为他爸爸不要他?!林晚!你怎么敢?!!”

最后一个字几乎是撕裂喉咙吼出来的!带着毁天灭地的心碎和狂怒!那积压了五年的怨与恨,在真相水落石出的瞬间,陡然转化成了百倍千倍的疼惜与恐惧!

林晚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响,身体软得几乎站不住。所有的伪装、强撑了五年的坚强,在贺凛那崩溃的痛苦控诉和星辰懵懂又依赖的目光中,彻底土崩瓦解!

“我能怎么办?!!”泪水决堤般狂涌而出,林晚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,彻底失控!她仰着脸,对着贺凛歇斯底里地哭喊出来,声音凄惶破碎,“告诉你又怎样?!看着你为了那笔根本填不满的钱窟窿,放着全国第一的大学不上?!看着你像我爸一样没日没夜地去打黑工?!看着我害怕的男人因为我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?!”

她猛地抓住贺凛的衣襟,像是在抓着绝望大海里最后一根浮木,泣不成声:“贺凛……我……我只想你……只想要你成为最好的你……哪怕代价是……是永远失去你……永远没有爸爸陪着星星……”

最后那句气若游丝的话语,像是一把无形的巨锤,将贺凛最后那点残存的挣扎彻底粉碎!什么骄傲、什么面子、什么冰冷报复……都在这一刻化为齑粉!

“傻瓜!你这个大傻瓜!”贺凛心痛得无以复加,他用力将浑身颤抖、哭得几乎脱力的林晚也狠狠拥入怀中,将她和星辰一起紧锁在自己宽阔而坚实的臂弯里!仿佛要将这五年的亏欠、错失、痛苦和思念,全部融入这个怀抱!

一家三口,第一次,毫无阻隔地紧紧相拥!迟来了五年,却厚重到足以抹平一切伤痕的温暖和力量,将林晚紧紧包围。

贺凛的声音低沉而嘶哑,带着前所未有的哽咽和绝对的决心,清晰地响在妻儿的耳畔,也宣告给在场每一个呆若木鸡的看客:

“林晚,你给我听好了!从今以后,你休想再推开我!我的一切,都是我老婆和我儿子的!”他的目光锐利如刀,猛地扫向一旁僵成了石膏像、面色比死人还要难看的苏薇薇,声音瞬间冰冷刺骨,带着贺氏掌权者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:

“贺东,清场!以后这个女人,还有她的家族,我不希望在贺氏集团所有涉及的产业、甚至这座城市任何一个稍微体面的圈子里,再看到一根她的头发!”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坨碍眼的垃圾,“让她滚。”

被称为贺东的保镖队长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侧后方,沉声应道:“是,贺总!”随即几个彪悍的安保人员毫不客气地走向苏薇薇,不容分说地架起呆若木鸡、连尖叫都发不出来的她,粗暴地拖离现场!什么名媛千金,什么富商之女,在贺凛绝对的力量面前,脆弱得不堪一击!从今天起,海城再无她苏薇薇立足之地!彻底的社死!

障碍清除了。贺凛抱着儿子,紧拥着妻子,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。他低下头,看向怀中那个小小的脑袋瓜,语气轻缓得像是怕惊扰了梦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翼和难以言喻的温柔:

“星星……”他喉咙有些发紧,“叫一声爸爸,好不好?”

贺星辰猛地抬起头,那双遗传自父母的明亮大眼睛,此刻仿佛盛满了整个夏夜的星河!亮得惊人!小家伙看看紧紧抱着妈妈和爸爸的林晚,再看看身边这个眼睛红红、满脸期待的“爸爸”,小脸上的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阳,瞬间绽放到最大!他响亮无比、带着无比自豪和确认的喊声,清脆地划破寂静,传递着这世间最纯粹无瑕的喜悦:

“爸!爸!”

这一声呼唤,如同天籁!贺凛眼中强行压下的泪意再次汹涌!而星辰似乎想起了什么,小大人似的认真补充道:“妈妈说过,爸爸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做一件好大好大的事!现在大事做完了,对吗爸爸?你回来就不走了吧?以后会陪星星拼火箭,对吧?”

林晚的泪水再次滚落,却是甜的。贺凛的心被这一大一小彻底填满、融化。他喉头哽咽,什么千亿的商业版图,什么京圈的风云权势,都比不上此刻臂弯间的温度。他低下头,在万千瞩目之下,无比郑重、无比深情地,吻在了林晚的额头上:

“嗯,做完了。”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林晚泪痕未干的脸上,语气如同宣誓,带着劫后余生的满足和未来的无限憧憬,“该回来,好好宠老婆养娃了。”

夕阳温柔的光线,如同流淌的蜜糖,洒在这一家三口紧紧依偎的身影上,将他们的影子在幼儿园彩色的草坪上拉得很长很长。贺星辰满足地窝在爸爸坚实的臂弯里,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颗失而复得的“爸爸糖”,另一只小手则和林晚的手指紧紧相扣。

所有的嘈杂、猜忌、敌意都被隔绝在世界之外,只剩下失而复得的温存与坚定前行的暖意。
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19:59: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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